程关抬起头，目光审视地看顾亦嘉，“我标记的这几个项目，现在有变动吗？”
这叠调查表的意图，顾亦嘉太熟悉了，每次都必须被问一道的，再次看到，要重新开工的感觉太强烈了，心里稍微可怜了自己一下。
决定回答得不那么中规中矩了，想皮一下。
顾亦嘉对神情严肃的程关笑嘻嘻地说：“程哥，我倒是也想变动，可这表也就是半年前刚写的，时间不够，不然再宽限一点？”
突然被这么问，程关有些意外，但他注意到顾亦嘉回复时，视线是停在过往情感经历那一页上的，眼睛一眯。
这小子，挺聪明的。
他对眼前这个小艺人有了些新的印象。
于是他微微一笑问：“你想要多久？”
“公司给我多久，那就是多久。”顾亦嘉继续皮。
其实这一叠情况调查表里，其它被勾出来的项目都是幌子，重点就是情感经历那一条。
虽然不是标准答案，但回答得还挺有趣。
程关想了想说：“公司给你的规划不是走爱豆路线。所以，某种程度上，公司对你谈恋爱的态度中立。只要你能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不影响工作就行。”
他从副驾座上转身，伸手要收回那叠调查表时，看到顾亦嘉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又觉得和新人说得太多，板着脸补充：“但没有最好。也省得麻烦。”
“一切都听程哥的！程哥要我交男朋友，我绝不敢看女的！”顾亦嘉明白自己又一次通过了程关的“自己人考验”，于是忍不住再次皮。
“男的女的现在都不行！”程关指了指顾亦嘉，低头继续对着笔电忙起来。
程关是一个水平过硬要求很高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典型的傲娇，面冷心热，说的少，做得多。
不过单是这些，不足以让顾亦嘉重生多轮依然对他充满信赖。
顾亦嘉看中的是程关的“底线”。
一种在娱乐圈里最难拥有的东西。
程关在之前的一轮重生时告诉他，坚持底线的人不过是因为遇到的诱惑还不够大。那是因为他们欲望的级别太低。
低级的欲望通过放纵就可获得；高级的欲望通过自律方可获得；顶级的欲望要通过煎熬才可能实现。
当时那句话开解了顾亦嘉，让他不再纠结于考虑一次次的失败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开始更多地去享受过程，并且成功地找到了过程中的快乐。
裴文熙见他们说完了，用胳膊肘戳了戳顾亦嘉让他看手机。
手机里，裴文熙发了一条信息。
裴文熙：年轻人想上进没错，但不抓紧时间谈谈恋爱，等大好时光过去会后悔的。
好呀，他戴的号称主动降噪耳机旗舰款的BOSE700是假的吧？！
顾亦嘉：可是真没有啊！
裴文熙：那就赶紧找啊！你这样的天赋体验派，讲究得就是真听真感觉，演儿子那会儿真把我当爹，那你演偶像剧岂不是演一部祸害一窝？花心滥情负分滚粗！
六大爷你想得太多了！顾亦嘉抬头对裴文熙回一个无奈的笑容。
顾亦嘉：我很专情的。请六大爷放十万个心！
裴文熙笑而不语，只发了张照片过来。
那是5年前《团年饭》剧组里，他们一群剧组成员的合影。
那天顾亦嘉刚下戏，身上脏兮兮的还抹了几道黑灰的戏装白T没来得及换，就被拉过去和大家一起拍照。
手上还傻兮兮的举着个炒勺。
虽然动作如此愚蠢，但照片上他大大的眼睛里目光澄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期待。
剧组里新老演员都是银幕上让观众眼熟的面孔，他们凑在一起偏偏就顾亦嘉这个年纪最小还站在边上的家伙，让人一眼就忘不掉。
裴文熙：你小子当时穿这么邋遢还能这么显眼。这就是老天爷赏饭，你还愁找不到？以后小姑娘排着队拉你炒作。
顾亦嘉：那我还是宁愿单着[捂脸]。
顾亦嘉仔细看过照片上的每一张脸，这些年来，照片中的这些老演员们演得多是配角，可他们就是有能力在哪怕几个镜头里，让自己的角色发光。
因为他们演的不是自己，而是万千剧中人。
而顾亦嘉为了拿下他的最佳男主，虽然在过去轮回里已经重复演过很多角色，但现在想想，还远远不够呢。
他又看回照片上，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此刻的他对从前有些羡慕，更多是遗憾。
手机屏幕暗下来，倒映出他的影子。
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眼睛里那些会发光的东西却找不到了。
呼……顾亦嘉，不就是重生嘛，你至少还有机会能看到周祁，怕个啥啊？
顾亦嘉想了想，把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附言：那年我十六。
接着也同步发到了自己刚刚登录的新的认证微博账号上。
程关手上的工作差不多弄完了，合上笔记本揉了揉鼻梁说：“现阶段你身上的宣传点就只有《团年饭》，其它作品还没出来。我这边对你接下来的工作选择和宣传方向，以展现演技实力为主。”
这个安排和从前重生的那些回没什么区别，放在从前顾亦嘉也就安然接受了。
但这轮不行，这轮他已经跟命运服输了。
顾亦嘉挠挠头，想了个温和的表达方式：“程哥，你觉得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程关莫名其妙地说：“年轻，白纸一样，哦，比白纸稍微好一点，有部得奖作品打底。”
顾亦嘉一边用手捧着脸一边说：“还有呢，还有没有一点，别的，显而易见的东西？”
程关想了想，瞪了他一眼：“长得好看在这个圈子是入门标准。”
“那，能不能就照这个入门标准给我定个方向呢？”顾亦嘉得寸进尺。
程关扶了一下眼镜：“那种靠脸的方向太简单了不适合你。我也不带那么低端的艺人。你这么有想法，自己当经纪人啊！”
一直开车充当工具人的笑笑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从助理干起也行啊！小顾你可以的。”
不，我不可以。
万一这样改行又触怒了命运他老人家，拿周祁来惩罚我怎么办？
我不。
咸鱼顾亦嘉pk工作狂程关，本轮回第一局，失败。
他悻悻地拿出手机，打开画面默认就是微信朋友圈。
周祁在他刚发的那条下面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第10章
10、“互相关注”
顾亦嘉反复揉眼睛确认，这个给他点赞的头像的确是周祁。
还用着他最喜欢的动画人物的脸。
留着周祁不删除，果然会有意外的惊喜，之前心里那点微微的苦涩，也被这个点赞安抚得妥妥帖帖。
周祁不是命运给他的惩罚，从来都不是。
他是最好的奖励。
顾亦嘉瞬间满血复活。
等他退出微信看到微博app上999+的红色标记时，脑子一懵直接反应是：糟了难道上热搜了！？
但在手机读取微博客户端的时候，他又清醒过来——
上个屁，他现在一个娱乐圈透明人，上什么热搜，谁也不认识谁啊？
不过也太奇怪了，他微博哪来这么多提示？
偏偏这时候，因为提示太多，他手机卡得读不出微博来。
在卡死三次之后，他硬挺住先进设置把提示关闭，然后才能点开消息提醒。
然后他就捂住了脸……
好的，他最好的奖励，伟大的影帝周祁关注了他，还转发了他这个新账号的上的第一条微博。
同时，还附上了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周祁：那年，我也十六。[查看图片]//@顾亦嘉：那年我十六。
照片中的男孩身处机场候机大厅，坐在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上。
他背靠着墙，头上的黑色兜帽微微有些滑落，露出了懵懂而疲惫的侧脸。
顾亦嘉对周祁的过往履历不能再熟悉，这张照片拍摄于丹麦哥本哈根的凯斯楚普机场。
那一年受冰岛南部火山爆发的影响，大半个欧洲的机场都关闭了。
周祁当时悲剧被困在丹麦好几天。
此时周祁的微信发了过来——
周祁：你那时候就会做饭了？
顾亦嘉：刚学。就进剧组的那时候。
周祁：我应该早点遇到你。
周祁：那张照片里的我，一天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