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一点爱意,恰好自己也很喜欢,就恶狠狠地将人堵在了楼梯,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最后的确是陆燃问的要不要在一起,但其实最开始是宴九堵住了人,然后说“我喜欢你。”
当时已经过完年了,他16岁,陆燃被他堵住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别闹。”
闹个几把,宴九只知道喜欢就要在一起,放了一通狠话,还说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下一首歌就不要选他。
陆燃一直都是比赛里的第一名,就算是抽签选歌他都是第一个抽签的人。
而宴九,只要被漏选了,下一个做选择的人一定会挖他走。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管陆燃怎么想,转身就走,然后第二天选歌之前,陆燃问他有没有喜欢的。
阶梯教室里人坐的满满当当的,宴九侧过头扫了他一眼,嚣张道:“我什么都能唱。”
陆燃给他噎住,半晌才低低地笑出声,等到PD喊他下去,他看了一圈,放弃了跟他风格最搭的一首rap,转选了一支情歌,然后低声问:“小九愿意来吗?”
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酥酥麻麻的,全场都在起哄,宴九眼睛却盛了笑意。
年少时的欢喜,就算再是荒唐,也会让人很开心。
然后越长大变得越来越不勇敢。
宴九看着微信消息气结,一句话都不想回。
等到睡一觉醒来才看见江铎半夜给他发了消息。
-江铎:?你要追陆燃吗?
-江铎:很简单的,姐姐教你,直接勾引。
-江铎:他那样应该不喜欢太浪荡的,你可以纯情一点,没事送点亲手做的小零食,穿点好看的短裤,再脱……
后面宴九一个字没看,甚至想把这人拉黑。
都什么馊主意。
门被人敲响,宴九以为是张静,过去开门却看见陆燃站在门口,顺手递给他一份早餐,是他前两天在剧组夸了一句味道不错的小笼包,“吃过再去吧。”
宴九:“……”
他突然有点想再看看江铎都发了什么。
·
天气一天天转凉,他们这部戏工期是两个月,在基地拍完要去拍实景。
出发的那天早上天气还好好的,下午突然就下了雨,导演脸色黑的不像话,偏偏也不放演员走,让他们在车里等了很久直接找了个雨戏拍。
好死不死正好是两个主角决裂的那一场。
宴九台词比陆燃多得多,说尽了所有狠绝的话,连一丝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
高高在上的尊者却只是淡淡地扫视着他,任凭雨水打湿眼睫。
这场戏拍的非常顺利,连导演拍完都觉得超常发挥,夸了好多遍这两人有天赋有灵气,甚至还把他们喊到监视器面前看。
还在下雨,一拍完戏陆燃就下意识走到宴九身边,找助理拿了一把伞撑在两人头顶,张静打伞过来的动作硬生生停在了原处,莫名觉得这两人很配。
一把雨伞能有多大,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撑伞的那个将大半伞面往身侧移,确保身边这个人不会被淋湿,完全没管自己半边身体都露在大雨下。
微低着头,头发抵着头发,更像是在耳语什么。
宴九抬头扫了她一眼,跟戏里的歇斯底里完全不一样,眼神平静的令人害怕,张静揉了揉鼻子,不再向前。
他们刚刚演的是真好,导演播完回放甚至还疑惑着问了一句:“你们俩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吵过?”
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年轻的徒弟转身就走,师父在身后看着他,一直平淡如水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改变,从眼眸深处开始寸寸崩裂。
宴九不知道怎么想的,抬眼看了看陆燃,然后低声道:“没有。”
没有这样吵过。
只是自己喝了酒,犯了胃病,借着犯病的由头找到他,讨一个拥抱,然后又低声问他可不可以不走。
而对方每说出一个要拒绝的词,宴九都会捂着肚子说自己疼,换他一点心疼。
于是终于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也是一个雨天,陆燃连药都没敢让他吃,给人揉了很久的肚子,又安静地点了一支烟,站在房间里看着他半晌,窗外大雨拍到窗台上,带着空气里都有些凉意。
然后问:“好些了吗?”
宴九醒了酒很乖巧,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强求就能求来的,坐在床上仰头问他:“真的要走?”
“走了还回来吗?”
“不回来就算了。”
“不要再来找我。”
“也别想我。”
“……”
现在想想,宴九都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哪些话,只知道当时年少,每一句都奔着人心窝子去戳,完完全全地自己难受也不让对方好过的心态,只是现在再想想,怎么都有些单纯幼稚。
导演拍完这个画面,雨下得越来越大,他皱了皱眉挥挥手让人收工。
宴九和陆燃上了同一台车回去,张静在别的车上,一上去陆燃就给他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身上都湿了。”
宴九回看过去,这人明明全身都湿着,这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先管他。
车厢里有一股很清淡的木松香气,喷洒在空气里,和身边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融合,挤入鼻尖,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宴九闭上眼睛靠坐着,耳边是音响里的轻音乐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然后困意卷了上来,他回想起来刚刚那场戏里陆燃的眼神。
演员擅长演人心,他将心剖给了自己看。
于是眼睛都没睁,宴九无声地笑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和雨声混在了一起,又轻又淡,“哥哥。”
“我们和好吧。”
第35章
天气一入秋就容易生出懒倦和寒凉,宴九半靠在椅背上,可能是淋了雨浑身都有些黏腻的湿冷,又因为体温而渐渐回暖。
黏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他声音放得很轻,车窗外的雨声一直没停,陆燃助理开车很稳,就算听见宴九这样语意不明的一句话也不会好奇回看一眼。
拍摄地点离酒店不远,宴九说出这句话能听见身边这个人呼吸滞了两秒,但是并没有回应。
他不着急,甚至生出困意,又任困意爬上大脑。
他这些年真的变了挺多,年少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凌厉不掩饰,唯独对上陆燃,会将一身尖刺收起,露出只属于他的信赖和依恋。
少年一瞬心动最是珍贵,所以就算所有人都在玩一场生死角逐的游戏,他也能分出精力来找陆燃要一个答案,带着一腔孤勇和无所畏惧。
然后很幸运,答案要到了。
过了这么些年,宴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演惯了别人的人生,唱久了陈年的故事,连心境都变得沉淀下来。
他还是能在不甘心的时候问陆燃要不要签了自己,也能坦荡在镜头前喊出他名字。
只是这时候,宴九并不是那么迫切要一个答案。
有些话,说出口就有答案了,并不在乎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等到车开进车库,助理回头跟他们说话,宴九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未加掩饰的疲倦,然后轻轻一瞟,看见陆燃满眼的心疼,他就知道答案该是什么。
下车上楼,各自回房间,他跟陆燃依旧住在隔壁,开门进去的时候陆燃喊住他,“小九。”
“嗯?”
下雨,又是白天,酒店长廊并不是多么明亮,宴九看见这个人停在两间房的中间,微垂着眸子看向他。
他比自己高一点,宴九抬眼,然后光压了下来。
右耳有一阵很轻的挤压感,陆燃问他:“我之前送你的那个胸针,你用过吗?”
宴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生日礼物,眼神压了压,诚实回答:“没有。”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陆燃笑开,然后后退一步,手指从他耳朵上放下来,漫不经心问道:“你说的和好是什么意思?”
宴九微皱着眉,视线越过他往后看了一眼,又扭过头看向长廊,“确定要在这聊?”
“确定。”陆燃说,“否则进房间我怕控制不住。”
耳朵刚刚被人捏过,本来就容易受刺激,他又这样懒散散地倚着墙说出这句话,宴九差点以为自己又淋了场雨发烧。
半晌他红着耳朵,眼神却凶狠,活像一只小狮子,“感情破裂分手,现在决定复合,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