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放在胸前,对Wendy行了一个骑士礼。另一只手变出朵百合花,他将白百合递到少女面前。
「这是赠与你的谢礼,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来帮助修复神秘小屋。」
然后他挥挥手,向森林走去。
Wendy捧着花,她在百合后沉默,Tembry和Robbie手拉着手对Wendy吹口哨。红发少女笑了笑,把花别在鬓角。
「怎么成为恶魔后那么撩……我们要是同龄人的话,搞不好我还真的会喜欢上你。」
Dipper穿过森林,他随手帮忙抬了抬圆木。那些小生物蹦蹦跳跳地从下面经过,其中一个小矮人送给他松果作为谢礼。
「破坏的还真是严重啊。」Dipper情不自禁感慨,他清理出一条供人通过的道路。年轻人依照记忆的指引走向Stanford隐藏在森林里的实验室。
Ford正在对仪器进行修缮,他年纪大了,修两下就得直起腰板喘气。Dipper敲敲手边钢板示意自己到来。
Ford抬头,头上的照明灯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哟,Dipper,你来啦。」
他打了个响指,几朵火焰照亮实验室。地下年久失修,部分照明用具因电路老化而不再具有照明功能。Ford的头灯基本只能照亮眼前事物,视野狭窄的很。Dipper在心里叹气,他迈开长腿去帮忙。
「你在一边休息休息吧。」
「说什么呢?我身板结实着呢,我又不是Stan,每天沉迷垃圾食品。」
「是是是,Ford叔公规律饮食规律作息,每顿饭都严格按照营养比例,是新时代的好男人。」
Ford捂着老腰坐到Dipper凭空造出来的躺椅上。
「你怎么听起来那么敷衍?」
他将电线重新接好,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多了。」
等发电机重新开始运转后,Dipper又去帮Ford清理垃圾。地下实验室乱七八糟,再加上之前和变形怪的打斗,大量仪器遭到破坏。福尔马林和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Ford拄着腰,他疼坏了,倔强的科学家终于被腰间盘突出打败。那边Dipper撸袖子帮他收拾机箱,垃圾们则自动分类,一个两个主动分类往塑料袋里钻。
「啊,二极管坏了,叔公你这里还有吗?铜线烧融、风扇也有些不灵敏……好的我记下来了,过会儿去镇上买。」
Ford看着自己侄孙轻车熟路地拆卸机箱。他将袖子挽过肘,露出一截青白不像活人的手臂。乱发草草梳向一边,七星痣点缀在额头。
Ford记得照片里的男孩总是戴着帽子,刘海压得极低。在Mabel描述里Dipper并不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他似乎很讨厌让别人看见自己的额头。
Stanford想,时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连自己外貌都自卑的男孩,变成昂首挺胸的绅士。
他看起来真的很自信。
「你好像很擅长应对机械。」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和年轻人聊天。
「我是学这个的。」他把钢板拆下来。
「啊对,我记得Dipper你说过……你是大学教授对吧,在哪个大学?」
「在斯坦福教机械工程,」Dipper正在把螺丝拧下来,「『天启』……第二次湮灭之日爆发的时候我正准备开启一个新的项目。」
「哦!斯坦福,那很不错啊!」Ford甚至激动到鲤鱼打挺,又因为腰伤再次躺回去,Dipper对天发誓他听到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估计是脊椎。
年轻的教授颇为无奈。
「……能老实点吗,Ford叔公?」
Stanford揉着老腰,嘴巴可没因为伤痛停下。
「你在斯坦福做教授?哇哦,未来的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很自豪?反正我现在很自豪。哈,我有个在斯坦福做教授的侄孙!」
「……事实上,」Dipper动作顿了顿,「那个时候因为Stan刚刚去世,Ford叔公你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Stanford沉默。
「Stan死了,在我前面?」他语气中的自嘲听着让人心头发酸,「我还以为祸害遗千年。」
「年轻的时候落下太多病根——医生是这么说的。Stan叔公年轻的时候太能折腾,Ford叔公你也知道。」Dipper回头,他手里还拿着螺丝刀,「记得监督他锻炼身体,有空的话带他去去西藏或尼泊尔。我的恶魔记忆告诉我喜马拉雅山那边确实有不少真才实学的人。」
「听一个斯坦福工学教授这么说,总觉得很奇怪。」
Dipper笑笑,他重新回到工作中。
「『所有学科都是相互关联的』。这可是Ford叔公你告诉我的。我还记得我决定跳级的时候遭到家人一致反对,只有你和Mabel站在我这边,Stan中立,他毕竟不太擅长学习。你给我妈写了两大张A4纸的信,洋洋洒洒满纸都是。你告诉她,她正在耽误天才的诞生。她气的脸都绿了。」
Ford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听起来像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后你成功跳级了?」
「两次。」他说。
Ford真心实意感慨:「哇哦。」
他又赞叹一遍:「哇哦。」
Stanford翻了一个身,他是真的不老实,各种意义上。
「你真的不错,我是说,我很为你骄傲。」他舔舔嘴唇,「Dipper,我有没有道过歉?我是指那个时候……好吧我记得没有。对不起,Dipper,我不应该在你救了我之后……」
「等等等等,停一停,停下Ford叔公。」Dipper把钢板装上,他按下开关,灯光运转。那些地灯一个接一个点亮,光如潮汐般翻涌,那条河流淌至黑暗尽头。
他将螺丝刀丢回工具箱,手柄正好击打在箱盖金属轴上,箱盖在重力作用下合拢。动作一气呵成。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说,」他笑笑,「我并没有认为你做错了,Ford叔公。在重力泉不能相信任何人,不是吗?」
Ford张张嘴,半晌他一抚脸。
「……是啊,」他躺了回去,「是啊。这也是『我』告诉你的吗?」
青年点头。
Stanford扯扯嘴角。
「可你的表现并不是这样。」
Dipper耸耸肩。
「因为我本质就是这样的傻瓜啊。如果一个人连他的家人都不信,那才是真的无可救药吧。」
「……哪怕被伤的体无完肤?」
「哪怕被伤的体无完肤。」
Ford躺在椅子上,他听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实验室被Dipper收拾的差不多了,他还帮助Ford改动了电源——利用他来自未来的经验和知识。
Ford突然觉得很欣慰。他觉得胸口暖烘烘的。
他在被吸进时空门那时开始就已经不再对儿女满堂抱有期待,更别提天伦之乐。他总在路上,有的时候是为了研究回去的方法,有的时候是为了寻找打败Bill的方法。显然后者更多些,并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光。
能回来实属意外,而Mabel和Dipper更是上帝赐给他的礼物。
「……你成了一个很出色的男人,Dipper。」
Dipper先是一怔,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管怎么变化,年轻人骨子里总会有些东西沉淀在最深处,任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Ford也跟着笑,目光温柔。
「你什么时候走?」
「快了。」青年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到了黄昏,天空被染成暖烘烘的橘色,连带云彩也是。Dipper没有用飞的,他和Ford有说有笑,慢慢走在森林里。他们确实是相性极好的祖孙,从数学聊到物理,从费曼定理聊到广义相对论。Ford不用担心他的孙子听不懂,不用费尽心思将术语转化成其他描述方式,他说的很放松,Dipper也是。
毕竟两个理科宅男都憋得够呛。
神秘小屋门外早就没了Wendy等人身影,Dipper估计到了晚饭时间他们都回家了。
青年想他这时候再开门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他走在前面,替Ford开门——
「HAPPY BIRTHDAY!」
Dipper站在门口,他有些呆滞,有根彩带挂在呆毛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Wendy大力拍他肩膀,把青年拍了一个踉跄。Lee抱住他另一边肩膀,大男孩把可乐凑到他面前。
「哟,Dipper!SURPRISE!」
Soos是被Melody推过来的,他腹部伤口还没愈合,只能坐轮椅。不过伤势一点没影响他的好兴致,Soos往Dipper脸上扔了一堆派对专用星星,眼睛和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生日快乐兄弟!」
神秘小屋拉满了条幅,到处都是装饰物,槲寄生和复活节兔子挤到一处。花花绿绿的彩带拉花各种横跨,撞色撞到让人眼睛痛。货架早就被收到地下室了。重力泉居民将屋里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情绪热烈的几乎要将刚建好的房顶二次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