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157)

祝秋宴沉吟着,摇摇头:“你是他,就不可以。”

张靖雪已经为他牺牲过一次了,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人选方面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就留在这里等消息吧。”祝秋宴说完,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揽住舒意的肩,“我饿了。”

舒意知道他不想对周梦安说重话,趁机把此事揭了过去:“那你等一下,我去房间里拿点东西。”

没有一会儿,她抱着画册跑出来,往周梦安怀里一塞。

“不想放弃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可你努力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留下来,不给他们添乱,也是我们可以做到的最好的事了,对不对?”

她这么说,似是安慰周梦安,也似是安慰自己。

从听说他们要安排刺杀之后,她整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整天乱糟糟的,不知想些什么,坐立不安,也吃不下饭。

短短两天,整个人又瘦回了刚来西江时的样子。

祝秋宴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难受,变着法地给她买好吃的,带她出去玩,把西江花市逛了个遍,给她填满一整间屋子的玫瑰花,装点全套的沉香木家具,犹如坠进花海当中,晚上睡觉也扑鼻芳香,浓郁旖旎。

再点上香薰灯,拉起纱幔,伴随着口琴吹奏的《月亮河》,投影仪将璀璨的星空,无垠的银河带到眼前,在大河孜孜不倦的奔腾中,他们仿若到达了世界尽头。

短短三天时间,他们过出了三年的架势,几乎不舍得闭上眼睛,白天黑夜黏糊在一起说话,亲吻,做.爱,把灵魂全都交付,拼着最后的一点光阴,淋漓尽致地释放自己。

临行前一晚,祝秋宴拉她去厨房,洗了手拿出面粉来揉搓,舒意在旁边看着他,不时沾点面粉涂他脸上,笑得前仰后翻。

只是随口说一句想吃印度飞饼,他就瞒着她,偷偷去老街跟人学了手艺,虽然手法生疏,面团也不细腻,烤得还有点焦了,但她很开心。

她吃了足足两张饼,摸着微微圆滚的肚子躺在他怀里。

他们在碑碣旁席地而坐,看着大河。祝秋宴看着她的小腹,也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揣了个娃娃。”

舒意嗔怪:“还不是要照顾你的面子。”

“小姐受累了。”他一拱手,又有几分火车上初遇时风流不羁的意态了,那浑然天成的气度自华,让她忍不住心生意动。

“你知道就好,我胖了也是为了哄你。”舒意不免笑弯了腰。

祝秋宴却没有拿开手,若有似无地摸她的肚子,眼神中隐隐流动着什么。舒意止住笑,手覆上他的,轻声说:“会有的。”

祝秋宴抬眼看她,她明亮的眼眸充满力量,“这里,会有我们的宝宝的。”

他们从来没有做过措施,舒意也没有想过,可此时忽然提起,没有任何预备,她却已经开始期待了。

她真的很期待可以跟他有个孩子。

不管结束在哪一个时刻。

“这次去大概多久回来?”

祝秋宴握住她的手:“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左右。”

“如果……”

“如果一周还没回来,这里的生意会有律师和专业经理人接手。至于那所老宅,已经记入你的名下,不在千秋园的产业里,就算上了国际法庭,噶色也无权干预,你可以慢慢清算里面的财物,也可以一并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我知道你既然可以保护好谢家那笔财富,我的聘礼你也可以保护好。”

终于到了这一刻,等了好几天他一直没有开口,可这个未完的后续,终究还是到来了。

“如果舍得的话,把老宅子交出去,就像韩良说的,交给国家,作为名誉纪念也好,文物保护也好,有国家挡在前头,就算其他产业都归噶色所有,他也不敢轻易动老宅。”

当然这个前提是她舍得的话,如果她不舍呢?祝秋宴也为她做好了安排。

“千秋园里我的资产已经做了清算转移,想从噶色手里再买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或许你会吃点苦头,毕竟他……”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毕竟那是个老色鬼,“但我给律师留了遗嘱,你是我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千秋园做任何斗争。”

他想了想,又说,“至于招晴那部分,她也交代了律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就我猜测,即便都捐出去她也不会让噶色占一点便宜,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她只是一时想不通跟我生气,不会迁怒到你身上的。”

其实早就迁怒她了,但她和招晴之间有默契,都不愿意伤害到他,因此她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不担心,还有吗?”

“有。”祝秋宴望着她,“阿九,周奕所愿,也是我所愿,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好好活着,为你自己。”

这样,就是为我们所有人活着了。

为谢晚,为袁二,为有情人。

为张靖雪,为周奕,为忠义之师。

为凛冬,为筱雅,为阿丽莎,为侠骨柔情的巾帼。

为嘉善。

为姜利。

为七禅。

为一生为他人而活,不曾善待过自己的“他们”。

……

祝秋宴拂开她脸上的头发,捧着她的脸颊,清凉的一吻印在额头。

“小姐。”他声音轻柔,带着绵长的余音,“这一生,谢谢你。”

这一生时乖命蹇,身不由己,得蒙照顾,何其有幸?

愿百代过客,大梦好合,永世衾寒与尔共,不离不弃魂梦同。

作者有话要说:七禅这一句“这一生,谢谢你”,可以说是千言万语,不诉其意了。

终章大概还剩两三章。

第81章

这一夜姜利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回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世界。他浮在半空中,仿佛一个幽灵,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和物。

“你是谁!”

“姜利。”

姜利听见那个提着剑气喘吁吁的黑衣男子平静地说道。他居然也叫姜利?和他是同样的名字?

他忍不住上前, 走近了看男子的脸, 不一样。刚要松口气, 那男子忽然抬起头来, 连着雨线的发丝下是一双冷酷的眼,流动着阴寒的杀气,如刀锋般锐利。

几乎跟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震惊在原地。

那男子被追至胡同深处,数名杀手将他团团围住。先前问话的男子身着一袭锦袍, 手执摇扇, 走到前面, 反复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笑道:“姜利?倒是没听说谢太傅手下有这号人物。”

“我不属于谢太傅。”

“哦?”张衡眯起眼睛, “那你属于谁?”

姜利以剑横在胸前,雨水划过下颌, 窝进眼角。他眼睫轻动, 忽而想起多年以前将他从集市上买回去的那个女孩, 彼时还是垂髫小儿, 穿着繁复的罗裙, 眉眼间满是稚嫩。

可因为是世家的小姐,骨子里本就流着高贵的血,加之从小在书香环境下耳濡目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一种她尚不自知的美丽浑然天成。

看着他时,那双明亮而温暖的眼眸和他之间划下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距离既是力量,也是毒药。

她亲手为他解开锁链,买下和他一起待价而沽的同伴,给他们准备食宿,还亲自送他们去香山拜师学艺,跪求师父教他武艺。

她是他的心魂,他是她的诚臣。

张衡见他久久不语,笑道:“听闻谢公有一女身怀绝才,莫非你是她的人?”

“是或不是,与你何干?”

“那关系可就大了。”

张衡倒是有耐心,和他细细解释起来。他是徐穹的幕僚,颇受徐穹重用,徐穹对他亦有再造之恩,他待徐穹自然生死相付。

而今徐穹虽已身死金銮殿,但膝下尚有幼儿,圣人顾念亲情暂时放过了小殿下,可难保不会再赶尽杀绝。

当日圣人重病,引得徐穹情急逼宫,整件事疑窦重重,他为了查清真相还徐穹清白,让小殿下得以重获圣人庇佑,这些日子一直四处奔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面前的男子身上。

门房守卫透露,此人曾经追杀过张靖雪,秘密进出谢府,应是谢府暗卫无疑。

他常伴徐穹身侧,自是知道徐穹与谢府的恩怨,左不过那笔神秘的万贯家财。可徐穹一直未能得手,安排插入谢府的眼线还接二连三被拔除,推测手下出了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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