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渐渐收起了笑容。如果她一直对自己留有心防，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了？业务是可以争取的，一个女孩儿的心也是可以争取的吗，而且，还是在自己事业并不十分如意的情况下？
王秋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老旧的三居室，被房东分割成四个独立的小单间，她住的是其中一个小单间。因为四周都是老房子，住的大多数是老人或者像她这样年轻的租客，所以入夜了变得格外的静，最多偶尔窜过一两只野猫野狗，留下一些扰人清梦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可能对罗关北有些不一样了，但这种异样的感觉并不是她想要的。
心情是什么时候因为一些什么而开始渐渐变化的？是一起去志京被淋的那个雨夜吗，是因为他偷偷红了眼眶吗，还是基于他对她若有似无的试探和审视？
她觉得自己应该很成熟地处理每一件事，就算不能做到尽善尽美，至少要尽可能妥当、不失礼——但她现在失去了把握的分寸和准度。甚至，她对罗关北和陈寄然可能存在些什么特殊情愫而滋生的猜疑，都让她不安，而她为什么要去计较这些呢？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张小小声音仍然很清醒，手里拿着苹果在咬。
她看着镜头里张小小认真分析的样子，心里一战，她喜欢上了罗关北？
“他长什么样，帅吗？有照片吗？发给我看看。”
她飞快地结束和张小小的视频通话：“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那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我要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上班了。”
王秋晨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罗关北。
她起床洗脸的时候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她给自己打气：“冷静。”
到了公司，公司门已经开了——罗关北已经起床了？
她推开门，却看到梁非凡坐在位置上吃着早餐，她对他笑笑，例行问候：“早呀。”
梁非凡哈哈笑了一声：“今天我比你早。”
她放下包：“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这不是怕老板说我迟到嘛，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他摊摊手，“到公司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发现老板在沙发上坐着，我就进来了。”
“那他现在在楼上还是？”
“出去了。”
她坐下来，拿出自己的早餐。他看看她：“你明天别带早餐了，我给你带。”
她咬了一口包子，虽然放在保温饭盒里，但温度也没那么烫了：“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啊。”他对她笑笑，“你好像很抗拒我的好意哦。”
她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让寄然姐说我们的闲话。”
他闻言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们应该被说闲话吗？”
“不应该。”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没什么啊。”她看看他，他有双大眼睛，但罗关北的眼神更深邃——她怎么想到了他——“你不要总是故意制造别人的误会。”
“我没有故意让别人误会。”他的神色变得认真，很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秋晨，说真的，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她也不回避他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考虑。”
“为什么？”
“因为——”她决定让他死心，以免他常常胡说八道引来陈寄然的侧目，她一字一顿，“我不喜欢姐弟恋”。
玻璃门被推开，两个眼睛互相盯着对方的人被吓到，瞬间各自往后退。罗关北看着神色尴尬的王秋晨和梁非凡，站在门口静立了两秒。
王秋晨觉得自己不该心虚的，她明明也没有做什么，但她看着罗关北的脸色，不自觉就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罗关北来回看了王秋晨和梁非凡两眼，最后沉声：“小梁，上来。”
梁非凡看着罗关北上楼的身影，再向王秋晨投去求助的眼神，王秋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喃喃：“那你先上去吧。”
十分钟后，梁非凡下楼，王秋晨想问他到底罗关北和他说了些什么，但陈寄然已经回到公司，正坐在旁边聊电话，她又不好开口。
梁非凡坐回去自己的位置，给王秋晨发信息：“没事没事，老板叫我上去给我安排工作，其他什么都没问。”
她狐疑，怎么可能？她正想回复，电话响起，是罗关北。
她只好认命地走上二楼。想了好几个来回，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敲了敲罗关北办公室的门，罗关北声音听不出情绪：“进来。”
“老板。你找我？”
他脸色依然不佳，语气却没什么起伏：“坐。”
她惴惴不安地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他开口：“你和小梁怎么回事？”
她装作糊涂：“没怎么呀。”
“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在聊天。”
罗关北放下手中的笔：“我听阿姨说，你和小梁走得很近。”
她还以为阿姨只在她面前八卦他和陈寄然，没想到原来自己也是被八卦的对象之一，真是服了那个阿姨：“我只是刚好和小梁聊天而已。”这也确实是事实，只不过聊天的内容稍微超出正常同事关系的对话而已。
“那阿姨为什么说你们可能在谈恋爱？”
“这是她自己以为的，阿姨也说你和寄然姐在一起，那你是和寄然姐在一起了吗？”她忍不住去挑衅他，话一出口就去审视他的表情，他一副不可思议的反应：“我和寄然——”他挥挥手，“不要管阿姨胡说八道。”
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呀，所以阿姨说我和小梁的事也是胡说八道。”
罗关北忽然看着她，笑了出声。
她看他的表情，反而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那以后注意保持同事之间的正常距离，不要再让阿姨投诉到我这里。”他看她，“下去工作吧。”
她看了他一眼，他回看她：“还有事？”
“没事。”她避开他的视线，“那我下去了。”
她还以为，她今天可能收到他的生日礼物。大概这只是他昨晚的随口一句，她却当了真。
不过，他说“不要管阿姨胡说八道”啊，那么，这句也不可以当真吗？
王秋晨去查了账，账面还是那二三十万。她皱眉，上去问罗关北：“你昨晚不是说，新光的钱进来了吗？我查了，没有啊。”
罗关北愣了一下：“哦，我再问问。”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不会又是拖账的吧。”
“不会，我先问问。”他看她，“问到了给你答复。”
他看着王秋晨脚步沉重地下楼，心里隐约有些愧疚，他昨晚不应该拿新光的钱作为给她打电话的理由的。他打通新光孙总的电话，孙总说正准备出发打球：“要不要一起玩玩？”
罗关北真是服了这些人，无奈拿起手机打给高日朗：“知道你忙着婚礼的事，还是让你和我出去一趟。”
电话里那端，高日朗似乎是在厨房，油烟机嗡嗡的：“怎么了？”
“货提前发了，钱想提前收，昨晚又请吃饭，今天再陪陪打球。”
“幺蛾子真多。”高日朗开了免提，“我在给老婆做早餐，半小时后集合。”
下午快四点，罗关北和高日朗前后脚回到北朗。罗关北叫住正准备去洗手间的王秋晨：“小王，你查一下账户，新光的钱是不是到了。”
王秋晨狐疑去看着罗关北，上午才刚查过，确认是没有，现在又要查？但她看罗关北的样子，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应了一声“好的”。
走在罗关北后面的高日朗对她眨眨眼：“期待你的好消息。”
她这才相信可能钱真的转进来了，这两个人不可能同时跟她开玩笑。她手心里竟然渗汗，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冷静，200多万呀，对于以前的中凯来说，司空见惯，对于北朗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巨款。
本来还担心自己看到的还是那可怜的二三十万，但确认了两次，账面上的余额真的是200多万。她几乎是跑上了二楼，罗关北和高日朗正坐在大厅泡茶，她走过去，调整自己的呼吸，按捺着自己无法解释的欣喜：“查到了，钱已经到账了。”
高日朗正在喝茶，忍不住开王秋晨的玩笑：“我刚才还在说，自从小王进了公司，我们收款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他想起骆驼科技那个姓吴的财务，“像骆驼那么难收的账，我们都差不多快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