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
耳旁传来沈思渊的声音,看到我的瞬间,他脸都变白了。我抽回思绪,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下一刻我就被他拉入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那力道仿佛想把我刻进他的骨头里。
「你吓死我了,聆聆……聆聆……」
他一直念着我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安心一点,只是此时的我抽不出半点精力来安慰他,满脑子都是全身是血的张知言。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病人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我们勉强抢救回来了。」
「腿没有骨折,日后好好休养就无大碍。」
「只是左手被玻璃伤了神经,日后怕是不能提重物了,只能做些日常举动。」
「还有,病人后背上的炸裂物有一块伤到了肺里面,日后很可能出现胸痛气短的问题,这……也只能慢慢回去养着了。」
医生针对我们的问题一一解答,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张知言性命无忧了,可是却有了这一身的后遗症。
病房里的张知言还未醒来,苍白的薄唇还是紧紧抿着,没受伤的右手插着点滴。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孔,我心里一阵复杂。之前我对他无感到厌恶,因为总是下意识地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责任归结到他的身上,将之前何聆的死怪在他身上,可是出了这件事后,我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怪罪他了。本来小说是在虐女主,结果我穿过来以后,似乎是张知言一直在受伤。
细想他也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不爱何聆而已,而现在,连这唯一的借口也随着他的舍命相护不攻自破了。
他爱何聆,而我终究不是那个陪了他近 20 年的小姑娘。
「张知言,我替之前的何聆原谅你了,我欠你的,我会……记住的。」
从张知言的病房里出来,就看见门口等着的沈思渊,看着他满脸愧疚不安,我只觉得已经被张知言蹂躏百遍的心更痛了。
「聆聆……」
还未等他说完,我就走过去抱住了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沈思渊身子一僵,随即回抱住了我:「不,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是我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陪着你,是我的错。」
不,你陪过了,在小说里,陪在何聆身边的一直是你,为此你还失去了你的所有。
我心里默默地说。
沈思渊继续说道:「聆聆,方才我看到了……你看张知言的眼神……我更害怕的是,看着你完好无损,我的第一念头竟然是为什么当时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
看着眼前极度不安的沈思渊,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张知言为我做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他怕我会心软,怕我会……心动。
「我已经有了你,就足够了。」
我开口,沈思渊瞬间松开了我,眼中满是狂喜,他还未开口,就被身后之人打断:「何……何小姐?」
我回头,看到的却是何父身边的秘书王叔:「王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涌起一个不详的念头,下一秒这个念头就成真了。
「何小姐,你父亲……何总这两日身体不适,一直在住院,后来听到你被绑架的消息,突发脑溢血昏倒了。」
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黑,果然又来了,又是小说的情节,先是被绑架,后是何父脑溢血,这小说真是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时间啊。
住院不是死亡,至少小说还给我留了点余地,没有和原著一样让何父直接撒手人寰。
正当我准备随王叔去何父的病房时,手机响了,是张知言的秘书,还真是所有的事都扎堆一起来了。接通后:
「何小姐,绑架的幕后之人查到了,是……刘玉容。」
刘玉容。
小说里并未出场过几次,她的身份是原本应该被何聆误害的——
何念的亲生母亲。
第23章
拘留室内,一个妇人静默而坐,朴素的衣着可以看出她生活艰苦,姣好的面容也染上了岁月的颜色。
「何小姐,抓获的绑匪一经审讯就供认不讳了。只是这嫌疑人刘玉容从带回来到现在,无论如何审讯都沉默不言,所以只能请您来协助调查。」
监视器后的警官对我说,估计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了才来找我,毕竟对一个沉默的老妇人,他们也无法去严刑逼供。
「有劳你们了,我正好也想见见她。」看着这个本来和我并无交集的老妇人,我面无表情地对警官说道。
「聆聆。」沈思渊拉住了要离开的我,满目忧虑,「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没事,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挣脱了沈思渊握着我的手,便径直离开。
我察觉到了身后骤然变僵硬的沈思渊,可是我现在满眼只有刘玉容平静的脸孔,张知言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还有插着呼吸机的何父。这三个场景一直在我眼前划过,我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燃了一把火,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烧成了灰,我下意识感觉谁靠近自己都会被波及。
拘留室,我和刘玉容对立而坐,彼此沉默。
小说里,由于何聆愈发嚣张跋扈,何父起了心疼何念的心思,便接何念母女回来同住。何聆得知以后对刘玉容百般羞辱,多次在宴会上让她下不来台,也让何念的仇恨愈来愈深。后来有一次,刘玉容为了护住被何聆跟班欺负的何念,意外坠楼身亡。
何聆的确有很多对不起刘玉容的地方,可是我穿过来得早,现在的我可是并未有半分对不起她。
想到这里,我看向刘玉容的目光愈加冰冷。
「你……和你母亲……很像。」刘玉容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也是和何念一样……」
听我提到何念,她目光一闪,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被我察觉了。
只见她轻笑,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看到你,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她,一样的张扬明艳,明明相貌不如我,明明陪在何家凡(何父)身边的一直是我,结果她还是轻易而举地就从我身边抢走了他。」
「我对你们老一辈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你在警局一直不开口,不就是为了等我来吗?我来了,你说吧。」我打断她的回忆。
刘玉容一愣,目光不定地看着我:「没想到何家凡养出了一个这么冷血的女儿,半点不念你过世的母亲。」
「那你又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作为一个杀人凶手?」我直视着她。
刘玉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开心:「她就算抢走了何家凡又怎样?终归是我先生下了他的孩子。」
「如果当初我父亲知道你怀孕,你觉得他会让你生下何念吗?」我开口相激。
「那又怎样?她还不是被我气得抑郁而终,空有一个富贵命也无福享。终归这场博弈里面赢的是我,活下来的也是我。」
「那就希望你在监狱里活得愉快。」
我起身本欲离开,可是刘玉容还是一副面带笑容的模样。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小说里的刘玉容可没有这么贪图荣华富贵,也没有这么憎恶何聆的母亲。就算是我穿过来改变了她的性情,那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接受进监狱这个事实?
看她现在的样子,仿佛是什么都不在乎……不过她在乎的东西嘛……我倒是清楚的。
见我又重新坐下,刘玉容眼睛眯了一下:「怎么?想为你死去的母亲讨回公道?只可惜……」
「差不多可以了。」我打断了她的话,「你等我来不是只为了激怒我吧?」
刘玉容面不改色,仍是微笑着:「这场意外受伤的不是你真是可惜了,要不然想想你母亲在地下心疼的面孔,我就痛快。」
我看了她半晌,也笑了:「我不是说了,你差不多就行了,还继续说下去,你以为你转移话题我就会放过何念?」
听到何念的姓名,刘玉容一直微笑的面孔终于有了几分破裂:「你以为小念也参与了这件事吗?可惜她并不知情,我还没傻到把自己女儿牵扯进来,你这种从小没有母亲的人怎么会理解这种心情?」
「我知道这次的事和何念无关。」看着刘玉容似乎松了口气的面孔,我继续说道,「可是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就是想她过得不好又怎样?」
刘玉容面色闪过不安,似乎又想开口,我打断了她:「你可以继续尝试看能不能激怒我,只是你是你,何念是何念,我和她的账会慢慢算。你也别以为一味激怒我就能让我转移注意力,把怨恨全放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