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亿万世界的你5
尽管没有把握，谢燃还是去敲了无歧家的门。
到时候就找借口说自己手机丢失，想打电话寻找捡到手机的人吧。他很快想好了借口，但是敲门很久却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谢燃渐渐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他看向面前熟悉的女孩，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扒住门：“无歧，我这次回来是因为……”
少女却茫然地看了一眼门，然后用力拉了一下，将门关上。门关闭的瞬间还能听到她懊恼的抱怨：“这个门怎么又出问题，我还以为谢燃哥哥回来了。”
谢燃的手依然在原处不动，门简直可以说是在他手中穿过去的。
他脱力地坐在地上，一边了解着自己相对于这世界人的“消失”，一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如果强行回去，他也许也是可以达成的。但是也许无法达成，他反而因为数据的相互影响到达陌生的区域，然后下一次如何回到地球又是未知之数。
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疯了吧。
他被气的想笑。
又幼稚又可笑。
谢燃一步又一步走下楼，徘徊在这个似乎永远也无法离开的小区中，望着天上散落的星星，又想起来自己昨夜离开时费了一夜时间做的唯一一件事。他用灵力搓出一根幼苗，插在客厅的花盆中，那条细细的幼苗上，留着自己对无歧的最后一句话：我很快回来。
他坐在草地中间，仰头便是无尽的星空。极缓慢地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听着无歧的心声：
很快，会是什么时候？
他伸手去触摸自己的手环，第无数次试图呼叫王则栩。依然无法连通。
他第一次将自己化为数据穿梭在时空中间时，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化成一片数据被禁锢在另一个时空。
滑稽，又可笑。
*
谢燃做完上午例常的工作后，又一次走到后院花园中。这里有一把老人常用的摇椅，还有配套的桌子和巨伞，正好在此处休闲地躺着吹吹风。
此日阳光正是明媚，伞下并不晒人，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偶尔会吹来一阵风，不算凉爽，却同样使人舒适。
已经快要入夏了，他搬回家中工作，也已经有了一年多。前年为研究所招了两个靠谱的新人，所内再也不是常年只有两个活人，他回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反正关键数据在家里也是可以处理的。
这种消极惰工的态度，自然是引起了陈教授的不满。他借着既是谢燃上司又是他亲舅舅的身份，多次明里暗里和他发火。但是谢燃只如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罢了。后来父母也来跟着做工作，但是更加无用，所有人都忙，起码都比他忙，后来看他工作也不算耽误，也就渐渐没有什么声音了。
他并不是独自住在家里。
除了定时过来照顾他的周姨，还有另一个人每日尾随着自己。
只是长久的纠缠，彼此也已经认清，宋无歧已经不会时刻与他形影不离。
反而会厌恶地与他拉开距离。
那又何妨，谢燃想。难道她不厌恶自己，就会喜欢自己了吗？
另一个谢燃穿越到这个时空，失踪，也已经将近一年了。
无歧独坐在屋顶，背靠一点阴凉，手心握着一些干枯的碎末。是谢燃离开时留给她的，说好会很快回来，却再也没有回来。
既然没有回来，那会否已经回到了他们本来的时空？
很久以前这个谢燃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果他已经回去了本来的时空，永远忘记了自己，那自己会不会开心。那时她回答了还是没有回答，回答了什么，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明明也不算过去很久，但是好像已经是另一段人生了。
现在重新想到那个问题，她才意识到，她如今多么盼望那个问题的假设已经成真。她会开心啊，当然，只要谢燃可以安全健康，忘记自己算什么呢。
但是花园中那个懒洋洋晒太阳的人却永远不会告诉她真正答案。
无论她何时问，无论她问什么。
那人总是煞有趣味地看她，然后不在意地笑一笑便离开。
真是个疯子。
假如有疯子杀了异时空的自己，那他自己还会存在吗？如果没有杀人，只是囚禁呢，又囚禁在哪里。
这栋房子，这个城市，这一年中，所有可以寻找的地方无歧都已经去过，以当天可以返回的距离。她行走很快，又可以避入下一秒，完全不会让路人分辨出异样。她一天内可以往返的距离，认真来说，已经可以到达邻市了。
但是找不到。
她很久没有正面与“谢燃”相遇，却又不敢远离。自己最珍贵的人被别人握在手中，而她却无能为力。
夏天很快就要来了，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在屋顶，将无歧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热烈的光照中，她瘦削的身形便显出些难以遮掩的疲惫。
*
谢燃在穿越时空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他回到太空舱中的时候，整个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王则栩那天正忙忙碌碌地分析数据，屋内的机器人被他使唤来往，一件件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直到他听见机器轻微地“滴”了一声。然后又有一组数据显示送达，他打开的时候却仿佛受到干扰一般，数据以人眼不能顾及的速度迅速清零。
眼前的文件空了。
“难道有黑客入侵了？”王则栩惊了一下，立刻紧张地开始排查系统的漏洞，但是以他相对普通人已经十分富余的计算机网络知识来看，内网的一切却都依然正常无比。
他给专门负责网络安全的部门拨打电话后，口中还嘀咕着：“活见鬼了吗，谢燃这次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一边出去接点水喝，在走廊里接到网络部门回得电话，一切没有问题。
他又将情况描述了一遍，那边也觉得似乎有些紧急，八百辈子不出门的维护人员立刻开车过来，和他约好了十分钟之后开门。
然后他端着水杯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些数据不是从探测器扫描而来。
而是跟人扫描而来。
人呢，他惊讶地看向太空舱。
舱内谢燃正睁着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则栩难得看到谢燃露出这种因为无知而略微看起来有点蠢的样子，不由得就想过去调侃几句。他慢悠悠端着水杯走过去，敲了两下舱门，然后在外面手动将舱门降了下去。
谢燃向他直溜溜看了过来。
老王了然一笑：“闹矛盾了？要不要哥哥给你支招？”
他说完整个人还向后退了两步，省得谢燃伸手过来捶他。可是没有，谢燃只是安静地看回天花板，安静地甚至让他有些尴尬。
“怎么了这是？”老王有些不确定地跟着看了一眼天花板。
那上面依然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同往日没有区别。
耳边似乎响过一声嗤笑，王则栩耳朵一红，简直可以条件反射地明白过来谢燃接下来暗示自己又做了蠢事。
瞬息万变之间，他立刻琢磨出回怼的话，低下头时却发现谢燃并没有看他。而是自己踏出太空舱，缓慢地走回房间。
现实时间和穿越时间并不对应，在王则栩眼中只经过了几个小时，谢燃的背影却浑似已经过去了几百万年。
就算再迟钝，老王也已经发觉问题，但是来不及去问了。
他看向门口，网络安全部派来的技术人员已经按响了门铃。
“这些数据被干扰了。”看起来同样年轻的小伙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笃定地同王则栩说了答案。
“那干扰源还在吗？能找到吗？”比起谢燃一个大活人，暂时还是研究所的机密数据更加重要一些，听到技术人员和他说受到干扰之后，王则栩不敢轻慢，赶忙配合技术人员，更加仔细地排查起了系统漏洞和网络上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
“没有漏洞。”技术人员检查了几遍后下了结论。
“你确定？”王则栩眉毛皱起一团，认真地询问。
“遇到了高手，但是系统没有漏洞，我确定。”技术人员口头说着确定，却忍不住又划了一遍刚刚检查的结果。
“明显不正常啊。”王则栩急起来语气不免带了些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