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照顾一两天也就算了,祝唯还算撑得住,愿意尽这份孝心,但祝母现在的意思,是要折腾死她,累垮她才行。
祝立行看着女儿脸色苍白,叹了口气,说,“要不叫华英过来?你妈她挺喜欢华英的,让他过来照顾你妈,帮你分担一下。”
祝唯道,“别了,已经约了签字的时间,这个时候叫他来医院,多尴尬啊。”
祝立行有些诧异,说,“这么快,约时间了?”
祝唯:“嗯。”约好了去民政局的时间,这次应该不会放她鸽子了。
祝立行道,“我还以为冷静了这么久,你们不会离了。”
祝唯轻轻一笑,心说,怪不得呢。
原来她爸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推迟时间,是仍然抱着他们能和好的幻想。
她抬眸看着祝立行,说,“爸,你知道妈这些天的口头禅是什么吗?”
祝立行沉着脸看她。
祝唯莞尔,学着她妈妈的腔调,抚胸叹息,道,“我命苦啊,连个称心的女婿都捞不到啊,要不是我这不孝女儿非要闹着跟女婿离婚,我能气出一身病来吗?我要是死了,也都是被不孝女儿给气死的!”
“……”
男人沉默,眼神复杂,心疼地看着祝唯,许久,说道,“她的病是她自己作的,跟你无关。”
祝唯抬起头,红了眼圈,嘴角勾起,说,“她要这么说,那我就跟她杠到底好了,看她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别听她的,”祝立行表情严肃,道,“她就是这性格,你别跟她胡闹!”
祝唯深深地抽了口气,语气冷了下来,说,“不闹,要闹的话,我会在医院这么一天天的,给她做牛做马吗?”
祝立行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要不我给华英打个电话。”
祝唯立刻说,“你要打这通电话,不就代表我认输了吗?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祝立行默然。
祝唯道,“她还想着我依她呢,可这次,是她在做梦。”
默了一会,她开了口,语气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她道,“爸,我这辈子从来没忤逆过你们,小的时候你们让我学钢琴,我不会开口说我其实想学街舞,你们让我别跟谁谁谁玩,我都听你们的,大学是你们帮我报的,专业是你们给我选的,结婚对象,也是你们帮我安排的……”
祝立行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脸色难看到极点了,听祝唯接着说——
“从前那些我都不在意,也可以说,那些都算不上我真心喜欢的,所以我不争,不计较,随便你们怎么安排,我都行,我都可以忍受,但是父亲,这次我是认真的了。”
“我喜欢上一个人,所以要跟老齐离,我的其他的喜好你们都可以左右,随你们怎么安排,但唯独这个人不行。”
“我见着他,便确定我的真心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是我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和自在,我想和他过下半辈子,认认真真地,有名有份的,好好地过,不辜负了他,也不辜负了自己。”
“我这辈子都在成全你们,所以这一次,请您成全我,行吗?”
她说完,闭上眼,泪珠掉落出来,里头盛着的,倒映着的,都是洛沨的模样,他的音容相貌。
祝立行听完,手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震惊,愧疚,怜惜和不忍,全都浮现在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脸上。
这辈子重心都放在家业上,很少认认真真地关照过子女。
如今祝唯有了出息,他好不容易可以省下心,决定弥补一下从前对子女缺失的关爱,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他所为之骄傲的祝唯,这些年来,原来一直活在隐忍之中吗?
她竟是这般不快乐?
我随便,我都可以,我都能忍。
一字一字的,像针扎般,刺在他心尖。
他侧过身,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祝唯了。
叹了口气,他说,“从前是我不对,糊涂了,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你的想法……”
祝唯勉力一笑,说,“没事。”
祝立行又沉默了。
女儿是认真的,她不计较,也是认真的。
她只想要当下,把握住当下。
沉吟了片刻,他说,“你回去歇着吧。”
祝唯声音微哑,说,“妈怎么办?”
祝立行道,“我来照顾她。”
祝唯笑了,道,“她指明让我去照顾她,怎么会……”
祝立行打断她说,“她不过是闹脾气而已,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搞不定她?”
祝唯:“……”还是很担心你搞不定哦。
祝立行苦涩一笑,说,“本来就是这样,她是我发妻,理应由我照顾,哪有折腾你的道理,你回去好好休息,别病倒了。”
祝唯仍不放心,说真的,她爸这种连洗袜子都不会的人,去照顾她妈,分分钟会被骂出去吧……?
祝立行不容她商榷,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祝斯庭道,“你打个车送你姐回家,这里交给我。”
祝斯庭认真点头,扶着她,说,“走吧,姐,听爸的话。”
后来的事,还真是奇了。
也不知道祝立行到底使了什么招,总之,那天他听了祝唯一番话,回到病房,还真就把她妈给治住了。
具体过程祝唯也不得知,等祝母出院那天,她和祝斯庭去接她妈,那女人虽然说不上和气,但起码不再折腾他们了,也不再念叨祝唯的婚事了。
她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转眼快到洛沨的生日了,自她十月份去了一趟澳洲后,两人至今还没见过面。
小朋友假期比她多,从圣诞前夕一直放到元旦假期,而她还得赶年底的进度。
因而这一次,他们约好了在杭城见面。
祝唯还在发愁,给洛沨送什么生日礼物好,约了棠溪逛了一天商场,两人买了一堆的女人衣服、丝巾、包和化妆品,愣是没找到适合送给洛沨的礼物。
棠溪还在计算折扣能省下来多少钱,听祝唯又在发愁,调侃她说,“本本拿到手了,就是给小朋友最好的礼物了吧?”
“那可不行,”祝唯扶腮,道,“那是欠小朋友的,是他应得的,礼物得重新送。”
棠溪伸手环到祝唯腰上,笑道,“要不还是送皮带吧,永远不过时。”
祝唯苦恼,“去年送过一条,怎么能又送皮带呢?一点创意都没有。”
棠溪道,“那他平时都带你送的吗?万一他想换呢?你难道不想每次去解他裤带的时候,摸到的都是你送他的款式吗?”
棠溪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端的是科研人才的素养,她可以把性/爱挂在嘴边,听上去非但不色情,反而一股学术的风格。
祝唯就没这么厉害了,别过头去,她说,“轮不到我去解啦……”
棠溪:“啊?”
祝唯想说,大多数情况都是小朋友主动,所以轮不到她去解。
棠溪莫名其妙地就想歪了,拧着眉,说,“他还有其他的富婆吗?”
祝唯:“……”
“也是,其他的富婆应该比你主动吧,”棠溪将采购完的物件往车上一扔,手肘撑在后备箱盖上,说,“想想也是哦,你这么个温吞吞的性子,当你男朋友应该挺辛苦的吧。”
祝唯:“……哪里温吞了?”
棠溪笑道,“上次是谁问我要资源的?含含糊糊,委委婉婉,老半天了,我就一直没听懂你的意思?”
祝唯很不好意思,但是义正言辞,道,“那都是去年的事了,怎么还能拿出来说?”
那时候刚跟洛沨确立关系,每天被他勾的体内邪火乱窜,又怕洛沨看出来她没经验,只得偷偷摸摸地找棠溪要资源……
棠溪嗤道,“你的意思是说,隔了一年,你就比之前浪了?”
祝唯心里想着,平时应该看不出来,但她和洛沨做的时候,确实挺浪的。
浪到什么地步?
大概就是现在只要一回想,脸就立刻烧起来了。
她不想跟棠溪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将东西放好,说,“别啰嗦了,赶紧跟我去给小朋友挑条腰带。”
但实际到了店里,还是祝唯自己在挑选,棠溪只顾着一个劲地跟人发微信。
祝唯挑出几条,比来比去,比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全都买了,送给小朋友慢慢换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