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环外……
还是八人间地下室……
楚瑾瑜虽然小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得朴素，但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日子，看着贺明阳轻轻松松跟他说这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年轻多吃苦，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嗯嗯！”
在医院停车场停好车，楚瑾瑜买上了水果和花，带着贺明阳去了任子清的病房。
任子清现在是刚住院，为手术做准备。
任子清是他的启蒙导演，他的成名作《AI来临》就是任子清指导的，任子清跟郑万里不一样，任导属于那种特别有书香气，越老越儒雅的导演，从来没发过脾气。
当时他白纸一张，任子清教他比后来他在电影学院读书时老师们上课还耐心。
楚瑾瑜有时候都在想，如果第一次拍电影就跟郑万里合作的话，他可能就会好好学习考大学了，不会涉足演员这个圈子了。
导演们的作息一般都混乱，又提前打过招呼，知道任子清没睡，楚瑾瑜小声敲了敲门就推开了病房的门，黑色口罩还没摘，就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坐在任子清旁边的凳子上，任子清靠着病床坐着，两人正在说话。
贺明明凑到他旁边，朝那边点了点下巴，“你亲戚也来了？”
“今天洗头了啊。”
楚瑾瑜不关心楚广涛是不是洗头了，楚广涛就算替光头跟他也没关系，他不想跟楚广涛共处一室，可是在任导这儿，他又只得暂时忍着，任导已经病了，不能再因为他的事儿生气。
这会儿，楚广涛也回过头来了，愣了一下，起身，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瑾瑜来了。”
“嗯。”
楚瑾瑜走过去，把花和水果给任导放好，坐到任导的另一边，和楚广涛保持最远的距离。
楚广涛摸了摸鼻尖，朝贺明阳点了点头，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任子清拍了拍楚瑾瑜的肩膀，“本想12年后再合作一把，可惜天公不作美。”
楚瑾瑜对任子清的那种感情，比父亲重多了，拍完《AI来临》12年，楚瑾瑜逢年过节还是都会去看望任子清。
“任导，别这么说，现在医疗条件好，这都是小毛病。”
任子清点头，“放心，我心态很好，就是家里人不让我操劳了，下半年的电影说什么也不让我拍了，所以最后商量着，《AI》的第二部 就由楚导来接手了，正好今天你俩也见个面认识一下，说起来，你们还是本家呢哈。”
楚广涛笑了一下，楚瑾瑜面无表情，“嗯，您好好养伤最重要。”
任子清在药物的作用下，精神不是很好，有点乏，楚瑾瑜又说了会儿话就出来了，楚广涛也跟着出来了，三人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一路无话。
贺明阳看看楚瑾瑜在前边脚下生风，周身清冷，再看看楚广涛，有点弓背，一直跟在楚瑾瑜身后，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似的。
楚瑾瑜突然停下，猛得回头，语气不善，“你车早就到了，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楚广涛突然被吼，也没火，语气里甚至有点恳求，“今年回家过年吧。”
楚瑾瑜冷冷的，“拍戏，不休息。”说罢就要走。
楚广涛上前一把，拉住楚瑾瑜的手腕，“郑万里是气管炎，过年一定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
言下之意很清楚。
楚瑾瑜看着楚广涛拉自己手腕的手，冷哼一声，“我不回家过年，你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直接甩开楚广涛的手往前走了。
贺明阳看了一眼落寞的长发艺术家，很快跟上金主的脚步。
这个老头，到底是瑾瑜的什么亲戚？
瑾瑜不喜欢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亲戚。
第13章
楚瑾瑜平时都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很少见他发过火，贺明阳跑了两步，跟上楚瑾瑜。
“等等！”
听见长发老头一声喊，贺明阳回头，楚瑾瑜也顿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只见老头飘着一头长发，跑到楚瑾瑜面前，“你也是男人！现在你也包养情人了！你还一直对当年的事儿耿耿于怀吗？！”
楚瑾瑜冷冷地看着楚广涛，楚广涛语气突然弱下来，“你也理解理解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楚瑾瑜深吸一口气，出口的声音又冷了三分，“第一，我没有像你一样包养情人。第二，我再次对你重申，对于我妈妈的死，我就是耿耿于怀，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说完楚瑾瑜扭头就走，不想再多看这人一眼。
“你没有包养情人？那他是什么？！”
突然被长发老头用手指着，贺明阳一愣，“我说了，我是他的保姆，仆人。”
楚广涛冷哼一声，“呵，有这么好看的仆人？这张脸都能拍电影了。”
贺明阳看老头子一身渣气，冷笑一声，“你给钱我就拍。”
楚广涛盯着贺明阳看了一会儿，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了贺明阳，“正好瑾瑜明年要拍的电影里缺个角色。”
“哈？”
贺明明就是随口怼了句，没想到这老头剑走偏锋，还真要星探他？
楚瑾瑜冷着脸瞥了一眼楚广涛，“别叫我瑾瑜！我们没那么亲近。”
楚广涛皱眉，“任子清都能叫你瑾瑜，我不能？”
楚瑾瑜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跟任导相提并论？”
楚广涛深吸一口气，“我指导《AI来临2》，我可以让你成为国际影帝，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比任子清差。”
楚瑾瑜看他一眼，眼里带着明显的嫌恶，“呵呵，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任导不只有专业水准，更重要的是，他有人品，而你——”
楚瑾瑜没有继续说下去，直接拉着贺明明走了。
一路上，楚瑾瑜脸色阴沉，贺明阳便平稳地开车，没有说话。
黑夜里，躺在床上，贺明阳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呼吸声很不平静，轻声问了一句，“睡了吗？”
身旁的人没有动，就在贺明阳以为人真睡了的时候，楚瑾瑜不高的声音传来，“你爸爸妈妈吗？”
贺明阳想了想此刻正在夏威夷度假的老头老太太，浑身一紧，努力放松下来，“不好。”
楚瑾瑜似乎很好奇，歪头，“怎么个不好法？”
贺明阳努力去想父母的缺点，“他们只关心自己，一点都不关心孩子，从小就跟养鸡似的散养，就管口饭吃。”
“哦。”
楚瑾瑜顿了顿又问：“你爸爸爱你妈妈吗？”
“爱啊，别看我爸爸对跟对狗一样，对我妈妈就特别骄纵，当闺女似的。”说到这儿，贺明阳有点吃醋，他从小只看到他爸爸对他妈妈和妹妹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只能吃狗粮。
半晌，楚瑾瑜轻声道，“真好。”
贺明阳突然感觉到了楚瑾瑜的忧伤，他看过访谈，楚瑾瑜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病逝，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爸爸……倒是没有提到过。
可能是妈妈病逝后爸爸再娶，他不愿意提起吧。
听着身旁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贺明阳突然特别想对楚瑾瑜说一句，我会一直爱你的，把你当宝贝一样来骄纵。
贺明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楚瑾瑜的手，“也没什么好的，我为什么长这么高？就是狗粮吃多了，撑的！”
贺明阳说得语气过于认真，楚瑾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看人终于有了笑，贺明阳这才心情好起来，就着刚才的姿势，用力握了握楚瑾瑜的手，“祝你以后成为一个快乐的狗粮贩子！”
“……”
作者有话要说：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清奇……
第14章
闹钟响的时候，楚瑾瑜皱眉，这一晚做了太多梦，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涨着，眼皮下好像被砂纸磨着。
晨光微醺，透过窗帘的缝隙挤进来，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身旁的人早已不在，关上闹钟，右手背覆在额头上发了一会儿呆，楚瑾瑜才被悠悠飘进次卧的饭香勾起了精神。
撑着坐起来，拿过手机惯性看了一眼，有新消息，楚瑾瑜划开一看，凌晨两点多，肖然发来的消息。
肖然：楚哥，我妈心脏病犯了，进了ICU，我现在往回赶，明天不能陪你去剧组了，对不起对不起楚哥！
楚瑾瑜自然不会在意，他不喝咖啡不喝茶，拍完戏就是喝个白水，围着电暖气看剧本，其实有没有助理对他来说影响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