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衣服……
应颂忽地一拍脑袋,眼热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那个,你脱下来,我现在就去洗。”
任岘帮他穿好了拖鞋也给自己换上,“小色鬼,馋我身子的理由找得倒是冠冕堂皇,哪儿有不关门就看老公身材的?被邻居偷窥到你的损失不就大了吗?
想看不急,我去房子里换,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其实应颂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被他这么一说,他倒真的有点想看了,不过任岘最后一句说的什么,“什么饭?”
任岘抬腿去了里屋,边走边说:“怕你饿,刚刚发消息安排让这里饭店的主厨临时炒了几个家常菜,时间也把握得挺好,应该还热着,过去吃吧。”
“任老师。”
他听到小孩喊他,下意识身形一顿,回头问道:“嗯?”
“你原谅我了对不对,你没想过和我分,是不是?”
任岘皱眉,“还敢说这样的话,屁股不疼了?”
应颂张了张口,最后从嘴里挤出一句:“我错了。”
一如任岘所说,桌上的饭菜大多还冒着热气。
他以为凭任岘的性子,怎么着都会做一顿形式主义过于严肃隆重的法餐来弥补周六没能吃成的遗憾,事实上应颂在那样的氛围下,无论身旁有人没人,都会感到极度的局促与不安。
他就很喜欢这样,桌上罗列齐整的油焖大虾和散发着悠悠酸甜气儿的锅包肉,一只霸气的烤鸡四仰八叉地躺在众菜餐盘的正中央,周围尽是像麻辣小龙虾,蜜汁烤鱼,炖排骨卤羊蝎子这样的硬菜,最后再来一份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
绝了。
任岘太会拿捏自己胃口了,点的都是他爱吃的。
他眼泪汪汪地给二人盛了饭,屁股一挨椅子,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再也下不来了。
等任岘出来的时候,小孩已经自己解决掉一碗米饭了,通红着俩眼睛,在餐桌食材上,眼睛滴溜溜地转。
他挽起了衬衣袖子,绕到水池旁,边洗手边问道:“怎么哭了?”
明明已经吃过饭了,应颂还是没由来的饿,他塞了一口米饭咀嚼两口,用筷子点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快入座,道:“饭菜太可口了,你过来坐嘛,一起吃。”
桌上,两人动作自然得像是已经在一起许久了的伴侣,应颂为男人剥虾,男人给他盛汤夹菜。
任岘甚至把自己的小习惯再次显露出来,然而这次是圈着小孩的两条腿到自己这边,观察着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依旧红了的小耳朵尖将他暴露无遗。
“乖,可口也不能这么吃,留着点肚子,不然一会儿睡不着了。”
果然,应颂吃完饭洗过澡以后依旧觉得肚子很撑,想睡又不太敢睡。
他就像个初来乍到的巡逻人员,在客厅里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任岘就坐在沙发上回复着手机里的讯息。
过了一会儿,已经拐进卧室的应颂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脸拉得很长,在男人面前就差叉手手了,他气息有些不稳:“老师,你是故意的吗?订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
任岘问:“不喜欢吗?”
他认为这已经是牧场附近配置还看得过去的民宿了,他拉着应颂走到卧室,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宝是觉得,床会不够大?”
应颂的口水险些呛死自己,咬着嘴唇不说话,看了任岘好一会儿,他的白衬衣只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了完美而白皙的锁骨,而脖子上都是自己放肆后留下的红痕。
他不敢说,尽管他也很想这样干,现在却还没做好与任岘同床共枕的准备,其实两个人该做的,能做的几乎都做过了,有了特殊的这层关系后应颂越发迈不出这一步,他怕任岘觉得自己轻浮。
那种又当又立的矛盾心理重新占领了高地。
任岘的眼里的神色变得明朗起来,他挑着眉,道:“怕我晚上对你动手动脚是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应颂一言不发,脱了鞋趴在了床上的一角。
他感到床边的一小块儿塌陷了进去,任岘的身子覆了上来,手也顺着自己的胳膊去摸索他不经意间捏着床单的手指,并轻轻攥住。
任岘的前胸腹部都完美地贴着自己的背脊,吻了吻自己的耳尖,说道:“乖,别怕,我去睡客厅的地毯。”
说着,便抽身准备离去,走到房门口时替他关了灯,黑暗里,他听见小孩喊他的名字,他回头,带着些期许的语气嗯?了一声。
应颂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你以为我会留你吗?”
任岘:“我以为会是这样。”
应颂偏过头补充道:“夜间冷,盖好被子。”
见没了转圜的余地,任岘笑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替他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应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页面依旧停留在任岘的朋友圈里,他用手指拨弄,再往下,就是那天周五任岘在店里买的一杯奶茶,放在茶几上,旁边阿诵的脚脚还出镜了一点,又萌又可爱,他忍不住漾开了笑,查看了详情,发现任岘意外地配了一句话。
【当我和拥挤的人群一同在路上走过时,我看见您从阳台上送进来的微笑,我歌唱着,忘却了所有的喧哗。】
应颂:“……”
再往下翻找,就是某天夜里的一句:【雨挺大的,小孩也挺不听话的。】
还有很明显是第一次遇见时,任岘的朋友圈内容是:【我可能遇见了我的Daphnis。】
应颂并不能明白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还专门上网查了查,是希腊神话中吹着牧笛唱着歌,干净纯洁的美少年达佛尼斯。
这个看着纯情,又坏到极致的男人,真的让他又爱又恨。
应颂的脸越看越烫,他不得已只得大幅度往前翻,应该是他留学的那段日子,任岘隔上三五天就会更新一条动态,有时是泰晤士河边长椅上入镜的一对儿老夫妻的背影,有时是宏伟的伦敦塔桥这样的地标性建筑。
而更多的是他不认识的地界,可能是任岘大学的所在城市吧。
任岘的留学生活让他也觉得挺羡慕的,在室内攀岩里和同学一起爬墙,打壁球,偶尔在写着COMBAT ROOM的房子里穿着正经的格斗装和教练一起对练。
而且这些照片有的是别人帮他拍的,角度也好,衬得他英俊高大。
应颂趴着身浏览的时候,什么都没干的那只手揪着枕头的一角,只露着一只眼睛看,其它的面部都埋在枕面上,嘴里含着一小块枕巾,用牙齿细细地磨。
他又是惊羡又是惶恐,其实他也很渴望任岘的生活,但他更想就这么走进他的生活里,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用脚踝轻轻蹭着床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因为姿势不正确,颈椎也有些隐隐作痛,他关了手机,望着黑暗的虚空思考,任岘现在在做什么,已经睡了吗?
他不甘心,又光着脚跑出去看,轻巧地闭上了门,猫着腰从走廊里踱着步客厅走过去,只见客厅里还开着一盏壁灯,而洗完澡后的任岘头发稍稍有些凌乱,正靠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电影开头的序曲,声音被特意开着静音,生怕吵到自己的睡梦一样。
“老师。”
任岘暂停了视频,目光缓缓爬上他的身体,“被吵醒了吗?”
应颂摇摇头,任岘什么时候洗的澡他都不知道,照片里身上绑着安全绳,活力四射的青年已经褪去了那股子浮躁气,在岁月里静静沉淀成他眼前的模样。
应颂也坐上了沙发,与他保持着并不存在的距离,“睡不着。在看什么,电影吗?”
任岘点头,去厨房给他做了一份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艾米·汉莫与蒂莫西·柴勒梅德的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应颂用小叉子叉着水果块儿,问道:“讲什么的?”
任岘看到小孩被电视的光芒照着半边脸晕上了色彩,侧过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他把衣袖挽至小臂以上,眼底潜藏着莫名的感情,喉结滚了滚,道:“讲爱情,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接受得了吗?接受不了我可以换。”
应颂眼神古怪,反问:“为什么不能接受?”
任岘:“那一起看?”
应颂放松了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点点头。
任岘点了继续播放,并放了些声音出来,在意大利特有的艺术曲调中,他伸出手指冲应颂勾了勾:“过来,坐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