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老位置,但实际上这世界里太宰治是第一次坐。
大概就是这种“第一次”带来的兴奋情绪,导致太宰治没法保持安静,正在兴致勃勃的跟调酒师讨要蟹肉罐头:“平常都没人点吗?明明是那么美味的东西啊,不能只有我识货,你这里就常备一些蟹肉罐头吧,哪怕多出来卖不掉也没有关系哦。”
“太宰。”织田作之助走到老位置上坐下,用记忆中每次都一样的语气打着招呼。
太宰治笑嘻嘻的放过了调酒师,屈起手指在自己那杯冰啤酒的酒杯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好听的清鸣。
“织田作,我一直在等你都没有偷喝一口哦,你再不来我就要无聊死啦。”
“为什么不先喝呢?”织田作之助说着,对调酒师轻轻点头致意。
我完成承诺了。他用眼神对调酒师说。我把我的朋友带来了。
调酒师显然也还记得上次见面的场景,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还是老样子?”
红发男人点头。于是调酒师开始调酒。
他知道如果下次再来,调酒师就不会再提问了,而是直接见到他就开始调酒。
等织田作点的“老样子”端上吧台后,太宰治举起酒杯,做出要干杯的动作:“要说为什么我没有先喝,当然是因为想要跟织田作干杯呀。”
“原来如此。”红发男人也端起酒,和太宰治干杯,两人一同饮下一口。
酒液划过口舌,坠入喉咙,激起振奋的神经。
一切都像是记忆中的那样熟悉,这家风格古老的酒吧,也许无论过去三年,还是再过去十年,都仍然会保持着同样的姿态。
会改变的或许就只有这里每天来去的客人吧。
红发男人不免感觉有点遗憾,因为旁边的高脚凳上空荡着,名为坂口安吾的友人并不在此处。
“太宰,你送给我的硬豆腐有点多,我可以拿去分享给别人吗?”
“可以哦,织田作愿意品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啦。但是已经过去两天了吧,还没有放坏吗?”
“没有闻到馊味,应该是还没有放坏。”红发男人想了想,“但是谨慎起见,的确不应该再吃了。”
太宰治很认同地点头:“没错,不如直接丢掉吧,织田作如果还想吃的话,我会再制作的。”
两人就这样自然的交谈起来,就像是彼此早已熟悉了这种交谈的模式。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如果真一切照旧的话,反而不好办了啊。红发男人想。他已经不想再做那个仅仅是看着太宰的人了。
“太宰……”他停顿了一下。
太宰治侧过脸来,很好奇的样子:“嗯哼,是什么呢?织田作要告诉我些什么呢?”
红发男人想了想,决定还是说的直接一点:“这两天我回想了一下,发现上次见面时我有些没必要的顾虑,以至于事后回想总觉得不妥。”
“顾虑?不妥?”太宰治眨眨眼。
“我应该把话挑明的,当时太委婉了。”红发男人诚恳地自我检讨。
这话把太宰治给逗笑了:“织田作原来也会委婉啊,所以有什么话是还没挑明的呢?”
“就是你,太宰,我知道你都记着。这个世界之所以和我认知的不太一样,是因为你改变了那些事。是你杀死了纪德,而让我和孩子们都存活下来。”
太宰治若有所思:“你说纪德?我有印象,是个难缠的敌人呢。但幸好当年有纪德在,我才能为港黑争取到足够的利益,原来你本该被纪德杀死啊。”
还是死不承认啊,可真够顽固的。
顽固的样子也很可爱。
红发男人丝毫不气馁,又继续说道:“还有芥川,他原本是你大为赞赏的部下,但你这次没有选择他,反而带走了他的妹妹。我能问问么,你带走芥川的妹妹是要做什么?”
太宰治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难搞啊。他想。织田作什么时候接触了芥川的?怎么完全没收到消息?
不过原本就没安排专人盯着芥川,错过这个消息也正常。
但是芥川一直在贫民街,织田作怎么会无缘无故跑那么远去?
是因为异世界纸片人吗?早知道就用【人间失格】把纸片人都干掉了。真是的,因为是织田作的朋友才手下留情,反而造成了疏漏。
“你是在说小银吧,芥川一定跟你告我的黑状了,但我绝对是无辜的。”太宰治保持着冷静,为自己辩解道。
“是小银主动跟我走的,因为她对自己的哥哥很失望。而且我才不会赞赏芥川呢,那个少年只会凭借自身的意志运用暴力,因环境而变,痉挛地伤害他人,说到底只能算是发狂的害兽罢了,对港黑而言也无法做出任何贡献。”
这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织田作之助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想赞叹太宰。
不愧是太宰,对于芥川的缺点把握十分精准,见解也颇独到,就像他对芥川的优点也了解得颇为深刻一样。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织田作之助说。
太宰治苦恼地摇摇头:“不管织田作你是把我当成了谁,都不正确哦,我只是因为缺少一个秘书才带走小银的。”
这又是抵赖。
但要是因此退缩的话,今天这杯酒也就白喝了。
红发男人一口气灌下了全部的酒,在太宰治略微惊异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俯视着太宰:“别说这种你自己也难过的话了,因为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
“那你打算变成哪样?”太宰治好笑地问。
这个问题当然要用行动来回答了。
红发男人俯下身,凑近了太宰治的脸。
酒吧黯淡的光线下,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几近于黑色,而在深沉如泥潭的黑色中,逐渐倒映出了一点淡淡的暗红,还有一点淡淡的沙色,以及星星点点的流光。
现在这双眼眸因为织田作过分的接近而不安地颤动着,那当中深藏着措手不及的情绪。
希望出门前匆匆刮一遍胡子真的能把扎人的胡渣都刮干净吧。织田作之助想。
他向下垂头。
太宰治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就要跳起来逃走。
织田作之助早有预料,伸出双手把太宰牢牢地按在座位上。
先是他的整个影子都笼住了太宰。
接着,四片唇瓣轻柔地贴合在一起。
不安分的颤动着的两颗鸢色眼珠霎时间凝固,变得恍恍惚惚。
是梦吗?
啊,一定是梦吧。
第30章 吻与拥抱
“想要搞绷带君、啊不,是想要追绷带君的话,就直接上直球吧。”
在红发男人小睡之后,出发赴约之前,坂田银时这么建议道。
红发男人思考了一下:“直球是指什么?如果是指直接揭穿事实,用武力逼迫他承认的话,他大概会转身逃走吧。”
太宰那个人啊,偶尔也会有胆小的一面。
但那并不是严重的缺点,因为任何人都会在某些时刻胆小的。
坂田银时使劲摇头:“揭穿?逼迫?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人类要探明自己的内心都千难万难,更何况是要求别人接受并承认事实。所谓直球,就是要给予心灵上的绝对暴击,用重拳将所有的理智和从容都击碎,变成一摊稀烂。”
“一摊稀烂……怎么说?”
“绷带君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吧?这点我完全看得出来,因为我也是个喜欢在关键时刻开溜的卑劣之人。”说这话的时候,坂田银时的表情相当自豪。
谁也不知道他在自豪些什么:“虽说卑劣,但趋吉避凶原本就是人类的天性,人类也是因此才会长久的生存下来。不过和我不一样,绷带君那种人最害怕事态脱离掌控了,如果你做了非常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就会慌乱到不知所措,连逃跑也会忘记。”
红发男人觉得这非常有道理:“我明白了,那么具体要怎么做才好?”
“我知道!”神乐举手,“是kiss!”
“亲吻吗?”
“没错,只要织田作使用大招kiss,就能撕破绷带君那张可恶的从容淡定的脸,然后把他踩在脚下,碾成碎片!”神乐挥舞着拳头,眼中满是向往。
坂田银时为之侧目:“你究竟是有多恨绷带君啊?”
神乐摇头否认:“才不是仇恨,我只是看那个人虚伪的模样很不爽而已,明明难得有一张好看的脸,和织田作站在一起也很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