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番外(41)

“相差了五十岁,”柳建明看着她,五十岁,面前的女人怎能如此不在乎。

若是今天告知老柳,他只能再活十年,十年——老柳都一定不安到觉得人生不公,即便他已经是人生赢家。

申媛心平气和地伸出两只指头,白兔一样,轻悠悠地晃两下。她头一歪,一反常态地娇腻在柳建明坚阔的胸膛上说:

“是呀,从改革那会儿到现在,也就五十年。想想很长吧,其实我们说,也就五十年。”

柳建明不轻不重地捏她的手指,压抑着情绪,凝睛不动在申媛的脸上。说:“五十年不到。”

“历史是厚重漫长的,五十年只是眨眼之间。”申媛跟着,“它就像历史的尘埃,轻轻一吹,就掉了。没人会记得。”

柳建明分不了神,再继续走的话才整理不好思绪。他这会儿一停,很忽然的举措。申媛不解地抬起头来,提防不及,让柳建明逞了说话的间隔钻进二人的空隙里来。

他低下头,看着申媛的脸说:“你有没有想过,对于历史而言蒙上的尘埃,对人却有如伟山一般沉重。也许愚公移山,三代都不能。”

申媛慢慢摸着他的手臂,语调轻缓,说:“哦?是又怎样。”

“有时候这尘埃,它不止落在你的身上。”柳建明贴下来额头。坚硬的一块,磕到申媛的额头上很有男人气概的强健。

他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不慢,随着抬了手的动作。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混着的男士香水,一并飘在了空中。浮香四起。

“所以我们要活得久一点。”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申媛倒不是倔强,放缓了的眼色一逡,游移不定在柳建明那张异常专注的脸,以及医院秋千背后,爬满了枯绿苍藤的冬墙。

“不懂。”她慢吞吞道。“说明白点。”

柳建明心里也不恼怒,知道她又是在装,只是一点也不顾虑地将申媛的口红一点点地刮在指腹上。

尝尽嘴里,最后他说:“被尘埃蒙到的另一个人,会很伤心。”

申媛平常少刘海,多是侧分卷,或是直接撩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她今天把上圈头发绕着饱满头颅低扎,又卷几圈层次。

配着她又一句的“不懂”,倒是异常娇憨符配的十足。又趁着柳建明分神皱眉,眼神暗一暗,拉过来柳建明的长手指轻轻地拨弄。说:

“我明白。”讨饶似的口吻,在柳建明的视线之下委足了身,一面搂他的腰,申媛一面抬头笑道,“现在几点?”

“还早。”柳建明条件反射的回答,知道申媛想转移话题,故意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甚至不去瞧手表。

申媛用手指扯着两边嘴角,冲他拉一拉,做了个鬼脸。肤色很白,衬她一头暗金的头发相当典雅。又因她的动作不失活泼。

“是,随你说。”

听了,柳建明便直挑眉:“你还不是一样?”

申媛一歪头,视线扫落之处正好见那张天弱吞吞吐吐地从远处回来。

他抬头看一眼,表妹跟柳建明两个人缠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向自己这边看。

一颗心沉重的敲锣打鼓都救不回。一直到俩人跟前了,扔提不起精神。

柳建明本就看他心里不快。那老头子的两件蠢事覆盖叠加了柳建明对张天弱的好感。这会子一点不隐瞒,直言说道:“你腿好了?”

“唔。”张天弱鼻子里应了一声,挠挠脸说:“体检都做完了,腿也好了。不出院也不好意思。”

柳建明一手揽着申媛的细腰,一手一只拇指伸出去。就差不能直接给他贴印章:“刚才那人是谁?”

做好了被挨一顿批的张天弱闻言一怔:“啊,不批我?”

心里头都想好了,怎么老老实实承认一顿,那是个江湖骗子,也比平白无故地让申媛被人说少了几年寿命的好。

“那批你有用吗?”柳建明说,“那老头子哪个科室的?”

哪个科室。张天弱抽出精神回想了一番,本以为能直言快出,到了临头,一颗掉在深谷的心方升起了几分被架在火炉子上烤似的焦躁。

本性生在了那里,装的不过几分钟,到底显露出来。张天弱使劲搓两下头发,说:“奇了奇了,老师到底是哪个科室住着的来着?”

申媛觉得无聊,往后一仰下巴颏。“先上楼吧,趁着巡楼完去办理出院。”

张天弱跟上来,忙不迭:“工作找好了没?”

申媛不咸不淡地回瞟他一眼,那隐隐约约的眼色,不明显地表露,却晃晃烁眼地跟他讲:

你还想出院就包配工作?哪里来的美梦。

张天弱见自己的臭鸭子梦跟被人一拳砸瘪了,浮在水上,无能地荡悠悠,一焦急,头皮子都升起凉意。肩头上这会儿被旁边伸过来的手一拍。

张天弱转过头,从申媛另一边夹过来的柳建明走在最外侧同他说:

“你再好好想想。”

张天弱心急得乱转,抓两把头发,在如火焚身的不耐之中忽地脑精光一闪。跟那天他平白无故相出了一个惊天“大碰瓷”计划一般,一瞬间醍醐灌顶。

他伸手拍一拍脑门,直接利落:“老师说今天要转院去凹顶山医院。没有错,他今天是出院的。”

而在哪个科室里住着,他属实记不起来了。呼吸内科?神经外科?

柳建明一愣,料不着这么个问答,同申媛对视了一眼。说:

“你知道凹医是做什么的?”

张天弱眯了眼,犯难:“难道不是疗养院?”

“的确算是疗养院。”申媛说着,又瞧一眼张天弱。还没开口,身旁的男人已经忍不住了笑意。笑能传递给张天弱迅速告知他,这不是个寻常医院。

“该不会是?”

隐隐约约猜着了一些。申媛点头,“是你想的。”

张天弱几乎往后一跳,“老师他是住精神病院的?”

柳建明好整以暇地摸摸申媛的肩头,张天弱吃惊一回,这对男女显得淡定了多。柳建明更是收了手随意往裤兜里插,肩挨着申媛的肩说她的表哥:

“你表哥挺有意思啊,找的老师都不同寻常。”言语中戏弄张天弱,直盯着的却是申媛。

申媛也不傻,直接受到了他藏在句子下的话外之音:这江湖老骗子的话,没几分信。

张天弱停下来,拦住两人的去路,一阵子挥舞手臂。连连摇手为自己辩解:

“不是。这位老师傅真有点东西,”他暗暗地压低了眉毛,眉骨处生的同申媛一般高。两人这一瞬间的挑眉倒是有了血缘牵连的相似之感。

张天弱继续低低地道,“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外边车进出管控的这么严么,一句视察就这么大费周章,捅到上边去,还得了?都不是,这次特殊。”

第36章 4-6

柳建明笑了笑,看着年龄既不大,没学识,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年轻。说:

“你说说看,是为什么。”

张天弱怔了一怔,显然没想着柳建明真会来问。他抱在胸前的手停住,微一皱眉,仔细思索回忆老翁跟他的八卦。

他在挑拣哪些是真实的信息,哪些又虚假。柳建明一笑,朝申媛说:“还是走吧。”

张天弱又拦住他们:“我没说假,这回其实是上头有个小公子的女友来流产,结果血液检验出了毒品。”

柳建明一愣,“哪个小公子?”

“不知道。”勉强想一会,张天弱摇头。他本身对桩线索信息不清晰的事件也没多明白,糊里糊涂的从老翁那头听来。

短短几句话,说复杂,盘根错节到纠察内里的确会复杂;但若是虚假,考虑是从老翁口里说出,也未尝不无可能。

柳建明比张天弱多活几年,长十来岁,家庭环境又不较常人。懂的礼数自然而然多过张天弱。这会儿他叮嘱张天弱:

“在官方消息公布之前,不要乱说,乱传。”

张天弱点头,“老师说,他也是听医院清洁工八卦出来的。”

柳建明从右边重新伸了手揽住申媛,个子高了申媛不少,从上而下地看着申媛。说:

“你表哥还是个百事通。”

申媛不以为然地耸肩。张天弱不爱读书,好吃懒做,事事不靠谱。但有一个坏学生很奉为圭臬安慰自己的好品质:讲究诚信义气。可惜这诚信在考试作弊,家长盘问的时候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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