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因望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苏老先生：“我替父亲前来探望未来的亲家。”
苏晏反唇相讥：“跟你们攀亲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肖因先生，请回去吧，这份美意，我们要不起。”
肖因不怒反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苏晏：“我真想知道，你还能固执多久。”
他眸光令人生畏，含着沉沉的压迫感。苏晏撇开脸，下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
肖因坐在病床边，对着昏迷的苏老先生说：“如果您能转醒，会不会劝一劝固执的儿子呢？”
“你够了！”苏晏拽起肖因，“给我出去！”
肖因的助理慌忙上前，阻拦苏晏动手。然而，肖因一记眼神投来，助理便识趣地后退。
肖因握住苏晏的手腕，缓缓收紧：“你逃不掉的。”
苏晏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手掌犹如桎梏收紧：“松手。”
肖因忽而勾唇，缓缓松开手：“只要你回心转意，肖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苏晏回以冷笑，咬牙道：“慢走不送。”
肖因笑容渐散，眼底蓄含着黯淡的光，稍稍俯视，便有山倾一般的气势。
可是，苏晏不再惧怕这逼人气势。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牵绊、无所畏惧。
苏晏用力拽开门，对肖因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肖因走过他身畔时，蓦然驻足，意味深长地说：“难道说，这里欢迎别人——比如肖漫。”
苏晏眉宇一皱，不露马脚地问：“你胡说什么？”
肖因似乎无心深究，微微颔首，与他低语：“你会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苏晏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滚出去。”
即使面对恶言相向，肖因也不发怒。他对苏晏说：“我很有耐心。”
第43章
四十三、结盟联手
肖因走后, 肖漫才走出隔间。
苏晏正坐在病床边, 守着昏迷的苏父，时而叹息。
短短几天，苏老先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 两颊与眼窝都凹陷下去，肤色变得蜡黄。
这是将死之兆……苏晏用温水为他擦脸, 心中突然涌起伤怀。
这位老父亲的确犯了很多错, 但本性不坏, 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苏晏看着他手背上的留置针，再度长叹。
倏然之间，肖漫轻拍他的肩头，柔声安慰：“苏老先生很坚强, 一定能醒过来。”
苏晏虽然深知剧情不可逆转，但仍抱有一点奢望：“但愿吧。”
肖漫坐在他身边说：“事态会越来越严重，你该早做打算。”
苏晏轻轻点头：“我明白。”
苏晏清楚认识到, 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肖因步步紧逼, 得到苏家的家产后, 下一步就会将矛头对向自己。
光凭一个人单打独斗，根本无法对抗肖因。然而，说到和肖漫联手——
苏晏皱眉, 悄然看向身侧的男人——和这样一个人联手刷怪, 焉知不是与虎谋皮？
接下来怎么做，他还要再斟酌一番。
肖漫回望向苏晏，展颜一笑, 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温柔和炙热：“还是那句话，我愿意帮助你。”
苏晏撇开脸，低声说：“谢谢，但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肖漫颔首，尊重他的选择：“你可以随时走到我的身边，也可以……”
苏晏见他故意停顿，诧异地问：“也可以什么？”
肖漫笑容加深，忽然将人搂入怀里：“也可以投向我的怀抱。”
苏晏当即用手肘顶开他，却也终于流露笑容：“少跟我说骚丿话。”
肖漫看了看手表，又说：“不早了，找个地方去吃饭。”
苏晏却说：“我吃食堂盒饭，你回家休息吧。”
肖漫二话不说，勾住苏晏脖子就往门外带：“走着。”
苏晏挣扎无果，一路嚎叫着被拖出去：“喂，给老子松手！”
医院边的小饭馆里，他们点了三菜一汤。
今天之前，苏晏一直蹲在看守所里，现在看见肉，眼睛都快放光。
肖漫看破没说破，夹起一块红烧肉就送他碗里。
苏晏还算有点儿良心，在大鱼大肉面前，依旧想着王秘书也没吃饭。
苏晏拿出手机，刚想拨电话，便见电话率先被那人拨通：“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他嘀咕着接通电话，却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哭泣声：“苏晏，你爸爸不行了！”
苏晏一惊，倏然起身：“什么？！”
王秘书压抑着哭声，却压不住悲痛：“就在刚才，病情急转直下，你快回来吧。”
苏晏顾不上满桌的饭菜，也没来得及与肖漫解释，飞奔回医院病房。
他推开门时，心脏监测仪发出最后的通牒，昭示着一条性命即将离世。
苏晏握住苏父的手，才惊觉触手之处只有冰凉——他终究逃不过书中注定的结局。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和事都是轨道上的火车，一旦启动，便只能通往注定的结局。
苏晏惶惑极了，一想到自己的结局，只觉得汗毛耸立。
——难道，他真的会被送进疯人院，最后在绝望下上吊自丿杀吗？
苏晏浑身如置冰窟，只觉得在一场噩梦中越陷越深。
蓦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渐渐收紧——是苏老先生。
“是有心愿未了吗？”
苏晏回握住苏父的手，喃喃问道。
苏父不能回话，只是在濒死时，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他的手。
心脏检测仪在耳畔惊叫，像一道道催命符。因为用力过度，苏父枯瘦而苍老的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剧情走下去，谁都不能幸免……
此时此刻，苏晏二胖回荡着的，只有这样一句话。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情绪里，像浪尖上的一只小船，随时都有葬身海水的危险。
除此之外，苏晏更多的是为了苏父痛心，为身边每一个消失的人而惊骇。
“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安排这样丧心病狂的剧情？”
苏晏心头像被巨石压着，根本喘不过气。
肖漫破门而入，带来了医生急救。
肖漫搂着苏晏肩头，低声安慰：“苏老先生不会有事的。”
苏晏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他很快就会消失……”
肖漫不解：“消失？”
苏晏看着医生围着病床急救的身影，缓缓摇头：“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的命运早就被人用白纸黑字写好了。”
肖漫以为他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只有柔声说些安慰的话。但苏晏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他曾是演员，本身就有很强的共情能力。
再来，苏父这个人，谈不上多好，但对他也不算坏——会犯糊涂、会固执，也会改变固有的成见。
在苏晏看来，这个人是鲜活的，可惨就惨在，他是配角。
没过多久，心跳趋停，医生回身望向苏晏，犹豫着说道：“我们很抱歉，病人已经……”
苏晏大梦惊醒，刚才所感受的惊骇都变作愤恨——都是因为肖因，都是因为他！
很快，他又意识到，光靠自己单打独斗，最终结局不过是走上原主的老路而已。
“苏晏，你还好吗？”
肖漫走到他的身后，低语安慰。
苏晏深呼吸，喉结轻颤着说：“我很好。”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紧绷的身躯无一不昭示着，实际上并不好。
在残酷而冰冷的现实面前，就算手握剧本的人，也得向剧情低头。
唯一的选择就放在面前，苏晏蓦然望向肖漫：“肖漫，我有话对你说。”
肖漫不解：“怎么……”
苏晏攥紧肖漫的胳膊，像溺水的人抓紧了浮木：“我们联手吧。”
肖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茫然了一瞬。可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啊，肖漫回过神时，一点都不惊讶。
苏晏咬牙，破釜沉舟一般地说道：“我要肖因死。”
——如果他不死，就是苏晏自己死。
肖漫轻拍他的手背，沉声说：“我们目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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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先生的葬礼，在仓促中草草举行。可怜他风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只有一个穿书而来的苏晏，捧着骨灰盒下葬。
葬礼的那天飘起了雨，肖漫为苏晏撑开伞，辟出一方无风无雨的天地。
黑沉沉的伞面挡在头顶，仿佛乌云罩顶。苏晏抗拒极了，加快脚步，离开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