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累死了。
桃夭很轻，但她力气本来就不大，刚才又一路跑过来，现在简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桃夭垂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用尾指勾住洛络的手。
洛络稍稍缓过来一些，一只手与桃夭相握，另一只手抚摸上桃夭的头发，一点一点向下，动作轻柔。
“为什么不开心？”
话中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心疼、迷茫，还有委屈。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洛络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
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不仅看不懂桃夭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从云天明告白开始，她的脑子就乱透了。
桃夭的脑袋越垂越低。
“洛络，对不起。”她看见洛络湿透的裙摆，眼角再次红润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弱，“我们先回房……衣服。”
“嗯。”
桃夭在还没干透的地上坐了那么久，衣服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洛络忍住抱着桃夭一起哭的冲动，牵着她慢吞吞往回走。
到房间后，两人一人坐在一张床上，默契地背对着对方，换上睡衣。
洛络换好衣服，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不敢回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吗？
以前小妹妹偶尔也会心情不好，一般只需要洛络抱抱摸摸头就能恢复过来。
但今天，洛络感觉不会那么简单，她觉得自己需要和小妹妹好好聊聊。
她想弄清楚小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一个人跑去悬崖边？
是因为吃醋？没有安全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而且洛络同样想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
这段时间以来，心底时不时就会出现的，那股朦胧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洛络往后倾了倾，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身后的窸窣声却越来越近，桃夭从床的那头缓缓爬过来，一只手搭在洛络肩头，另一只手从后边摸上洛络脖颈。
麻痒感从脖颈蔓延开来，洛络下意识抬手，捉住桃夭的手指。
洛络感觉到，桃夭冰凉的指尖沾上了自己的汗液。
“夭夭？”洛络放开桃夭的手，慌乱地朝旁边躲了躲，“我去洗把脸。”
桃夭却拉住她的衣服，跪坐在床上，白皙如玉的小腿裸露在睡裙外，黑发垂散，眸中水汽氤氲。
像是折了翼的天使。
这样的桃夭，无论说什么，洛络都感觉自己无法拒绝。
“嗯？”洛络停住脚步，舌尖紧张地顶住上颚。
“洛络，我们去洗澡吧。”桃夭低头，黑发掩住微红的脸颊。
“啊？好。”洛络以为桃夭不喜欢自己身上的汗味，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她也不喜欢。
“等等，夭夭，你说我们——”然而才迈出一步，洛络就僵硬地止住脚步，嘴角也跟着往上抽了抽。
桃夭已经走下床了，看见洛络的表情，又迟疑地坐回床上：“不愿意的……算了。”
“没有不愿意！”洛络用力摇了摇脑袋。
对啊，她怎么忘了，夭夭刚才在外边坐了那么久，也弄得一身脏，需要洗澡。一定是她脑袋太乱了，才没注意到。
同居了小半年，其实该看的不该看的，都不小心看到……且都是女孩子，一起洗一次澡，也没、没什么的吧？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洛络上前拉住桃夭的手腕：“一起洗吧。”
桃夭顺势从床上下来，埋头跟在洛络身后。
真正关上浴室门后，洛络才再次紧张起来。
洛络垂着眼，径直走到浴缸边开始放水，又转身将各种浴盐沐浴露放好，就是不敢回头看桃夭一眼。
再怎么说她也喜欢女孩子，就这样和桃夭一起洗澡真的好吗……？
一想到喜欢这两个字，洛络大脑又宕机了一会儿。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桃夭已经将脱下的睡衣整整齐齐叠在一旁了。
洛络：“！！！”
桃夭身姿纤细脆弱，及腰的黑发部分挡在身前，衬得皮肤愈加白皙。
洛络的视线不自觉从桃夭的脖颈处往下，看见被发丝遮住、隐隐约约露出的两抹樱桃红后，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一般。
洛络猛地转身背对桃夭。
桃夭小步从她身边走过，坐进浴缸中。
蒸腾的热气恰到好处地掩住她微红的脸颊。
洛络迅速扒掉自己的睡衣，也跟着翻身坐进浴缸里。
浴室里即刻安静了下来。
有点尴尬。
不过洛络很快发现，在浴缸里，隔着散发着热气的水面，其实根本看不清什……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几秒后，洛络缓缓朝桃夭那儿移过去。
看着洛络离自己越来越近，桃夭藏在水下的手指也一点点蜷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洛络在自己面前将头埋进水里，水下立刻呼噜呼噜地起了一串泡泡。
桃夭手指松开：“？”
洛络从水中钻出，眼睛眯着笑，有点傻。
不对，很傻。
“洛络？你在做什么？”
洛络：“给你表演吐泡泡 。”
桃夭差点儿没倒吸一口气，最后她只是撇开头：……稚。”
“略——”洛络又将头埋进水里，这次不吐泡泡了，而是用力甩了甩头，甩得桃夭满脸水花。
桃夭终于忍无可忍，也开始往洛络身上泼水。
刚开始那股尴尬的感觉消弭于无形。
洛络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这不，几下就把小妹妹逗开心了。
……
洗完澡，吹干头发，两人再次坐回了床上。
时间已经不早了，洛络关上房间里的顶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又摁开天花板上的遮光帘。
漫天星光立刻洒满整间房。
洛络原本是坐在床上的，看见桃夭躺下后，也跟着缩进了被窝中。
她从后面一点一点接近桃夭，很自然地抱住她。
“夭夭，我们聊聊天好不好？”洛络小心地摸到桃夭的手指，握住。
桃夭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洛络又靠近一些，柔声问：“夭夭，你今……什么不开心？”
她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小妹妹身体颤抖了一下。
洛络一下子慌了。
她刚想说“如果不愿意说，我们就不聊了”时，桃夭却一下子翻过身，微微撑起身子，深邃的黑眸直视她的眼睛。
洛络眸光闪烁。
“洛络，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我骗了你。”桃夭反手关上床头灯，房间立刻暗了下来，只剩下一层星光。
洛络眼睛不适应地眨了眨。
她看见桃夭的轮廓越来越近。
“我一直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几乎是在洛络耳边说的。
洛络还没来得及思考话中的意思，桃夭柔软冰凉的双唇就已印在她的唇上。
“洛络，我喜欢你。”
她听见桃夭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缕光
洛络感觉自己的唇是麻痒的。
大脑是空白的。
身体是僵硬的。
桃夭的气息就呵在她的唇上，桃夭星空般的眼眸直直望进了她的眸子里。
近在咫尺。
所以洛络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桃夭说,喜欢她。
如果说被云天明表白时，洛络内心是惊悚的,是迷茫的，是空洞的,是想要立即见到桃夭的无助感。
那现……
洛络的心脏都被填满了。
那种一直困扰着她的朦胧情绪一下子清晰起来。
这次她抓住了。
桃夭说喜欢她。
她也喜欢桃夭。
洛络咽了咽唾沫,却发觉整个口腔都莫名地干涩起来。
桃夭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身看着洛络。
桃夭体力不好,终于要撑不住时,洛络还没有任何回复,她唇角缓缓耷下去,想再说对不起，却说不出口,只安静地往后退了些。
在桃夭眸中的星光彻底熄灭以前,洛络终于回过神来,还未经大脑思考，她的手就伸了出去，一下将正在后退的桃夭拉了回来。
桃夭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几乎都能听见,对方怦怦直跳的心脏声。
洛络的手紧紧摁在桃夭后脖颈处，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事实上，桃夭也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乖乖将头埋在洛络胸口，呼吸却逐渐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