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重头戏。”陆百生走过来说道,“你和许倩都要控制好,许倩的问题不大,最大是你,接下来你要把情绪露出来,因为,你知道最爱你的人就是你的皇后。”
“好。”时欢翻动着剧本,开始扣剧情,扣暴君对皇后的情感,可刚上场,她余光就扫到了唐意秋的身影。
毫不意外的,这场戏时欢又卡了,而且是一连卡了三次,那眉头上的喜意怎么都压制不住,她努力克制了几次,但心底的东西太深刻了。
陆百生拍戏,除了会注重剧情,讲究爆发力,还要注重情感,就算时欢演得很好,他要是看出有点不对,他就一定会把这个不对抠出来。
他把时欢带到片场,严肃的在旁边指点,时不时会厉声批评,虽然不会骂人,但是那声音很刺儿,听着让人不舒服。
接着,他又让时欢一个人走戏,随时喊卡让时欢调整情绪。不少人看着她们两个,就显得有点尴尬。
唐意秋也在旁边站着看着,文静频频朝着唐意秋看去,寻思着,这刚谈上恋爱,怎么着也得帮着说两句话吧。
没成想唐意秋就坐在旁边,听着时欢一直挨训斥,最后还是叶容听到了声音,从休息室里出来。
叶容疑惑道:“你还坐得住?不上去帮帮忙?”
“陆百生说得挺对的,她情绪很飘,男人的戏份男人最能懂,我过去没用。”唐意秋淡淡地说。
叶容冲着她比了一个手指,“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你挺维护她,现在成了女朋友,你就不管了,牛啊。”
“捧着她没有用,训斥两句更能激起她的战斗欲,不信你自己看。”唐意秋坐在软椅上,又同常青说:“去准备饭,下一场她肯定能过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等陆百生真的满意了,要拍的时候,她又坐到陆百生旁边,严肃地对时欢道:“你再拍不过去,就得给点惩罚了。”
惩罚……罚什么?
时欢一愣,朝着她看去。
唐意秋回到平时的冷静,看着人慌慌的。
看着不像是开玩笑,时欢立马挺直背,生怕唐意秋会后悔,要把刚刚在休息室的话收回去。
她调整好情绪,再不敢看唐意秋了,现在的唐意秋看起来比陆百生还要凶。
“《狐生记》第五十场第三镜,四次!”
盛装着扮的皇后跪在地上,带着各种美人,以及几个大臣,而陈大人和狐狸就躲在假山后。
皇后头贴着地,身体不停发抖,“圣上,臣妾亲眼看到桃贵妃和陈大人亲亲我我,只要圣上去看一眼,圣上为什么不信我……”
“孤喜欢她,她做的再不好,孤也不准别人说她半句不对。”
“所以……不对的是臣妾,这宫里,这天下,只有臣妾一个人对圣上真心诚意,难道圣上要杀了唯一爱你的人吗?”
“爱?”暴君缓缓蹲了下来,指头滑过她的眼睛,擦去她眼泪,“你爱孤?”
“爱!”皇后扬起声音。
手指落到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暴君笑道:“孤还记得你当初嫁给孤的样子,皇后,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抚摸着皇后的发,抽出她的金簪,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皇后轻声说:“这是圣上送给臣妾的,臣妾一直留着。”
“臣、臣妾一直不觉得不辛苦。”皇后希翼地看着他,“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桃贵妃的事,圣上如何处理?”
“皇后打入冷宫,其余人挖去双眼。”暴君淡淡地说道,说罢手上突然用力。
皇后微微睁眼,还没有从方才的柔情抽离,忽然脸上猛然一痛,她抬起手只摸到了血。
“念往日情分孤饶你不死,但从今往后不准再往孤面前多走一步。”
“皇上!”皇后泪雨如下,眼泪落在脸上的伤口,痛得她止不住颤抖,“臣妾没有做错,是贵妃……”
“孤说你错了,你就错了。”暴君甩开她的手,“你这张脸皮倒是生的不错,没想到心生的歹毒。”
皇后死死咬着唇,她维持着的最后尊严,“圣上难道忘记了,当年同臣妾说过的话吗?”
“那时,圣上拉着臣妾的手说,一定带着臣妾看一个盛世,圣上还说与臣妾白头偕老……”
说着她,她闭上眸。
“……我不该去和你赌白头,我不该……耗尽芳华去赌。”带血的金簪散在地上,皇后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是我托错了年华,是我错了!”
皇后起身,金衣拖在地上,太重了,绊住了她的脚,她便褪去了披风,往日的种种都仿佛都是她做的梦。
暴君看着她的身影,直直看她走远,道:“没孤的命令不准给她送任何仆役,不准任何人送去伤药。”
宫墙下,他扬起头。
跟在他身后的下属,道:“圣上,要不属下……”
“嘘。”暴君闭着眼睛,笑道,“孤好像听到了桃花开的声音。”
又片刻,他睁开眼,“是孤错了。”
“去把贵妃抓回来,让她给孤跳个舞,跳的开心孤立她为后,至于陈大人剁掉他的双手。”
哪有花开的声音,哪有欢声笑语,只有一片哭声,都是他们听错了。
……
“卡!”陆百生道,“许倩待会加个特写,时欢好好准备一下,待会还有和唐意秋的戏,酝酿一下感情,别到时候下不去手。”
下一场戏,时欢要对狐狸动手了,她点点头想着剧情还有点害怕,她握着剧本朝着唐意秋看去,只一眼又收了回来,她可不能跟戏里的暴君一样为美色痴迷,她还有几个特写要拍。
补了十多分钟,陆百生终于满意了,又叮嘱了几句,“好好控制情绪,明明有很好的演技,总是发挥不到极致多可惜,是不是?”
这会到了吃饭的点,陆百生没拉着她多说,又提点了两句就放她走了,时欢深深吸了口气,朝着休息室走。
文静已经备好了饭菜,到门口就能闻着香。
“唐、唐老师吃了吗?”时欢轻声问,琢磨着是不是确定了关系,应该跟女朋友一起吃饭。
“我去给你问问?”
“不用了。”唐意秋从隔壁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吃的,她放在桌子上,看向文静,“你去跟常青一起吃,我跟时欢说说戏。”
说什么戏,就是谈恋爱,文静特别懂的提了一份吃的去隔壁。
时欢不敢抬头看人,实在太丢人了,刚谈恋爱就在女朋友面前被训斥,弄得好没面子。她低着头吃东西,也不看唐意秋带来的是什么。
唐意秋把盒子拆开,等了半天没见着她动筷子,主动加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轻声问:“不开心了?刚刚当那么多人面训你。”
时欢腮帮鼓着饭,“没有。是我自己丢人,陆导说的对,明明很简单的一场戏,我却一直都没过,给你丢人了。”
“不简单。”唐意秋说,“你把情绪控制的很好,我来演,不一定能像你表达的那么好,陆导是欣赏你。”
这么说就含蓄了,唐意秋肯定能比她演得好,时欢偷偷看了一眼唐意秋,唐意秋抿了抿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她咬了咬筷子,“暴君确实难度很大,像个疯子,可是他又没办法。”
唐意秋又给她盛了一碗汤,来的时候,她特地让常青加热过,这会还烫着,她舀了两下才放在时欢的面前。
时欢喝了两口,道:“你要是不骂我,我还拍不下去,你多骂骂我,我还能快速提升演技。”
“一直骂不行。”唐意秋说,“该罚的时候还是要罚。”
时欢紧张的看着她,天天叫唐老师,也不是白叫的,犯事的时候还是有点怕的,犹豫着是不是把手伸出挨两下,“你,你要打我吗?”
唐意秋没说话,似乎还在犹豫中,时欢心一横,“来吧,你来吧,桌上有书,你用书抽我吧,免得你打我也痛。”
“打手心有用吗?”唐意秋看向她,“打手心恢复的快。”
“啊,那怎么办?”
时欢捏着剧本,突然有种小时候考了低分,不敢把卷子给家长的感觉,有点小小费劲。
她想了想,“那你要打脸吗,你轻一点点,不要留下一点痕迹,我待会有场戏要拍。”
“过来。”唐意秋将剧本拿了起来。
时欢想,是要用剧本抽她脸嘛?真抽下去,好像会弄得她挺没有面子,可说句心理话,唐意秋要是用剧本抽她脸,她之后要把剧本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