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像是这样,一个女子公然跑到魏王府的大门口堵他的——
还是头一次!
因为对方是赤手空拳一个女子,他身边的护卫就都放松了警惕不少。
燕廷襄高踞马上,目光没什么温度的看着来人。
风七却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不等他问话就主动开口说道:“我是随大胤晟王一起进京的,之前在城外见过公子,现在有件十万火急的要紧事需要私底下跟公子说。”
听他提起萧樾,燕廷襄唇角那点讽刺的笑容倒是瞬间敛了去。
他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懒洋洋道:“你是那个晟王的人?”
萧樾太自负,又端着架子,他对那人的印象可不怎么好!
而且他才刚离开茗湘苑没多久,萧樾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就算萧樾要找人私底下接触他,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还是寻了这么个女子贸然就这样露头了。
燕廷襄对风七的话,是不怎么相信的。
风七却很紧张。
她跟随燕北进京之后,趁着燕北在忙着安排茗湘苑的守卫就对身边的人谎称要去城里的药铺转转跑了出来,好在魏王府的位置不难打听,他知道燕廷襄在茗湘苑陪宴,一时半刻的回不来,就守株待兔的等在了巷子外面。
她有些焦躁的四下里看了眼,就唯恐萧樾那边会有人出来寻她,一边仍是压着嗓音对燕廷襄道:“我不算是晟王的人,但是我要跟公子所说的事却与您北燕的朝局息息相关。公子,我不过一介女流,真的事关重大,此处不便,不管您信不信我,咱们进门私底下说两句对您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的。”
看她的样子,必然就是因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燕廷襄确实也不怕她会耍什么花样,再看她那焦急的神情也不像装出来的,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走吧!”
他仍是策马徐行。
风七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又四下看了眼才闪身进了巷子,跟在他的人马之后到了魏王府门前。
“公子!”门房的下人连忙出来迎接。
燕廷襄将马鞭扔过去,举步进门。
风七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待到进门,绕过了影壁之后,燕廷襄已经顿住了脚步。
他转身面对风七,表情和语气一样微凉的说道:“你要说什么,先说个大概,好让我看看还值不值得将你再往里边带。”
彼时他身后还跟着个贴身的随从。
风七虽然谨慎,却知道她没资格提要求,四下里看了眼,确定其他人都在忙碌没注意这边,方才心一横迎上了燕廷襄的视线道:“听说贵国的皇帝陛下于十八年前遗失过一位皇子?如果我说我知道他的下落,那么公子可否带我换个地方说话?”
她打听消息的渠道自然不会比武昙和沉樱更多,可是因为已经到了北燕帝京,有目的性的再打听的话,从百姓的口中就能听到些风声和端倪。
自从撞破了燕北和徐穆见面,她就知道应该是燕北的身世有问题。
中午在城外那会儿,趁机往百姓中间一打听——
毕竟当初宫中遗失皇子,北燕皇帝上天入地的找了许多年,这对北燕的百姓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燕廷襄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怎么都没想到她说的会是这件事,脸色完全没控制住,脱口道:“你说什么?”
一瞬间他脑门上就冒出一层细汗,急切的上前一步,本来伸手要去抓风七的肩膀的,好在是在最后一刻突然回神打住了。
他的手垂下去,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盯着风七的脸。
他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说谎的破绽,可是风七脸上一片坚定的表情,眸子里甚至还跃跃跳动着一丝疯狂的火焰……
这种急切和决心,是做不了假的!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燕廷襄终于奋力压下胸中正在起伏不定的情绪,一撩袍角道:“你跟我来!”
他这一走,自是将人带到了外院的书房。
燕廷襄大步进了门,他那随从就赶紧从外面将房门关上,然后匆匆的出了院子。
风七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了眼。
燕廷襄已经迫不及待的反问:“你说你知道那个人的下落?他现在是生是死?人在哪里?”
风七赶紧收回目光,对上燕廷襄的视线,她知道对方确实在意此事就更多了几分底气,语气反而从容了起来,慢慢的道:“人自然是还活着,一个死人,哪有什么价值?我可以告诉公子此人的下落……”
顿了一下,她的唇角甚至势在必得的扬起了笑容,再开口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公子方才是从宫中面圣回来的吧?却不知道你们的皇帝陛下是否已经知晓此事?”
燕廷襄心头猛地一跳,脸上表情也瞬间僵住了:“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他在宫里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
如果说已经有人捅了这样的大消息到他跟前,他不可能还能维持冷静的啊!
燕廷襄仔细的回想当时皇帝神情举止间的每一个细节,想到最后,脸上如临大敌的表情也就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风七同时也在观察他,在看见他这般神情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胜算,主动说道:“看来是公子和魏王爷的运气好,这件事还不曾上达天听,我可以帮助公子在这件事被捅到御前之前将事情了断掉,不过我不能白白出这份力,公子得与我做一笔交易,咱们双方都有利可图了,才好办事不是?”
第255章 给我一个身份!
风七将这话说的很坦然。
燕廷襄闻言,却是不怒反笑,似是深有同感的感喟道:“是啊!没有好处的事,谁做?”
两个人,四目相对。
风七不是没看见他眼神里的鄙夷。
可是——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了!
她用指甲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打从心底里接受燕廷襄对她的这种赤裸裸的审视!
她不能退缩!
那个武昙,凭什么能堂而皇之的留在萧樾身边?又凭什么能趾高气昂的欺辱她?还不就是仗着个侯府千金的身份?
至于燕北——
明明他们认识的更早,也更熟悉的,可是他竟然就由着武昙对她动手,只将这当笑话看了?
既然是他先不讲情面的,那她又何必给他留什么余地?
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燕廷襄与她对视良久,渐渐地也有些诧异于这女人的脸皮厚度——
不!或者说,那只是一种急功近利和无所不用其极的决心。
诚然,他不是道德的审判者,犯不着跟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去计较这些。
风七身后的房门上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燕廷襄就飞快的收摄心神,终于是再次开了口:“如若你真能替我铲除心头大患,我自然不会亏了你,会给你应得的好处,但是前提是——你得要能成事啊!”
风七见他肯于接着跟她往下谈了,心里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她深吸一口气,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今天我来这里见了公子您,就等于是背叛了晟王殿下,我很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也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说了要做交易,那就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助公子成事。因为……只有我们成功了,我才有路可走。”
这个女人的逻辑清楚,并且决心很大,并不是那种完完全全的蠢货。
燕廷襄倒是对她多了几分信心,略点了下头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风七道:“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您!”
话音未落,燕廷襄已经不悦的皱了眉头,这个女人这是在耍他么?
风七却没等他开口,已经上前一步,正视他的面孔道:“有一件事,我想先跟公子确认,当初宫中丢失的那位二皇子殿下身上是不是有一件足以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燕廷襄的目光微微一动。
风七就继续问道:“是……一块玉佩?”
燕廷襄终是倒抽一口凉气,神色之间也更多了几分凝重。
他急切的追问道:“你见过那件东西?那个人到底是谁?”
风七的唇角,终于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