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本来的心情还是十分忐忑的,虽然她是在争取这样的结果,可现在真的得偿所愿了,也难免意外的怔愣了片刻。
她反应了一下,见到燕北要走,才又赶紧快跑两步追上去:“燕北!”
燕北止步回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风七低头又抬头,咬了下嘴唇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王爷……”
燕北微微皱眉,风七没等他开口就又连忙说道:“我就是怕王爷知道了会惹他生气。你放心,我不会惹麻烦的。”
燕北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然后才免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下不为例!”
“谢谢你!”风七闻言,这才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来。
燕北一开始就跟她性情不投,没什么话说,就牵着马径自走了。
风七目送他的背影。
夜色缓缓降临,她看着对方颀长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些异样的情绪浮动。
这边燕北径自往帅帐的方向行去,走到半路就迎着了这次随行领兵的副将蒙鸿。
蒙鸿也是听说他过来了,才急匆匆的找了过来,隔着老远也看到了他站在那边跟风七他们说话的情景。
“你怎么过来了?”蒙鸿问道,“可是王爷有什么命令传下来?”
“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边没什么反常的吧?”燕北问道。
“一切都好。”蒙鸿道,目光落在他身后看着远处跟着火头兵一起忙碌的风七,表情就有点不自然的道,“我也是刚听说……风老在军中的威望高,这些兔崽子又看着人家姑娘就眼红,路上居然没有立刻禀报我知道。”
燕北面上表情一如往常一般,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外露,并没有兴师问罪,只道:“你准备怎么办?”
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风七,既然不合规矩,如果燕北也没意思要通融的话,打发她走就是了……
而燕北这一问,明显就不是这么打算的。
蒙鸿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燕北莞尔,仍是语调平静的道:“风七跟着风老进出军营多年,我记得她是很知道进退也很懂规矩的人,怎么平时都好好的,现在知道我们要来北燕,又为了跟随我们一起过来就枉顾军令,还耍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蒙鸿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再看向远处的风七时,眼角都张开的更明显了些:“你是说她……”
燕北不温不火,与他的视线对上,淡淡的道:“我怀疑她次此随军前来北燕是别有居心!”
这话点到为止即可!
大家都是戍边的将领,有些事,只要给个苗头就能心领神会。
蒙鸿心头剧震,怔愣了片刻之后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那事不宜迟,把她拿下拷问……”
这么说,语气却还有点迟疑。
燕北道:“不急!既然她处心积虑,就不妨把线放长一点,咱们先看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风七会跟着来北燕,绝对是居心不良并且另有图谋,这一点,毋庸置疑,燕北心里十分的清楚。
当然,她的身世清楚明了,不过就是当年死在战乱中的一双普通夫妻留下的孤儿,也不可能和北燕扯上任何的关系,这一点燕北也是心里有数。
可是他要提点和误导蒙鸿,也只需要这两句话而已。
毕竟大家是生死兄弟,蒙鸿信他总多过风七的。
蒙鸿听他这样说,就也缓缓的定下了心神,点头;“那我明白了,我会叫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反常的就去报你。”
燕北点头:“暂时就先盯着她就好,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阻止她,这件事我会转告王爷的。”
“好!”
跟蒙鸿又聊了两句,确定他这边确实没什么问题,燕北就回去了。
来回一趟也花了不少的时间,回去驿馆的时候萧樾和武昙已经回来了,双方刚好在大门口遇到。
武昙手里甩着个小坠子,还有点兴致缺缺的模样,不怎么看人。
“你出城去了?”萧樾看见眼燕北倒是顿住了脚步。
武昙也不等他,自己先上台阶进门去了。
“是!去城外营地看了眼。”燕北道。
萧樾没有开口询问,燕北停顿了片刻又主动说道:“风七悄悄地跟来了,也在那里。”
萧樾微微蹙眉,这才从天际收回目光看向了他。
燕北也没等他发问就又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跟徐穆碰了个面,被她隔着老远瞧见了。”
因为他自己和北燕这边的事,燕北此刻面对萧樾的时候就多少有几分局促和不自在,说着就稍稍低垂了眼眸。
萧樾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沉吟着道:“那女人心术不正!”
算是提醒!
按理说他早就容不下她了,没动她就是看着风老的面子,可是这女人还把这些人都当傻子,在他们面前自作聪明?
燕北有点不好开口,不过他心里既然有了主意,就也不瞒萧樾,飞快的稳住了心神就重新看向了萧樾道:“昨天我特体提醒过风老了,风老不可能没劝过她,既然她还是冥顽不灵,想必王爷也不会再容她,这样的话……属下斗胆,能否将她借来一用?”
当时风七离着他跟徐穆不算近,肯定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但是只从两人的举止和互动上却不难推断出一些端倪来,然后这趟来北燕,如果她有心查访的话,就又能得出更多的消息来……
风七一定是冲着这个目的来了。
至于她最后是想要做什么——
具体是燕北虽然暂时还猜不透,不过肯定是在谋算着什么对她自身有利的事情的。
他的萧樾的侍卫,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是超越了本分,燕北话虽说出口了,表情上多少还带着几分局促和尴尬。
萧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道:“你自己把握住分寸就好。”
说完,就抬脚上台阶,也进门去了。
他跟武昙在外面吃了东西,回来就没打算再额外传膳,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武昙已经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内隐约听见她跟两个丫头说话的声音。
声音不大,听不到具体都说了什么,只是她那性子活泛,平时说话的时候多是语声清脆,跟身边熟悉的人又偶带着点娇嗔,这一刻隐隐约约的浮动在夜色中,即使看不见她的人,萧樾心间也有种感觉,觉得热闹了不少,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清了。
于是,他脚下就转了个方向,没回正屋而是推门进了厢房。
武昙正拿着把团扇,跟两个丫头琢磨着把新买的坠子往上面换。
只不过原来的穗子不知道是谁打的死结,半天没解开。
主仆三个正忙成一团,蓝釉道:“反正也不要了,奴婢拿剪刀过来吧。”
刚起身就迎着萧樾推门进来,她就赶紧退到一边:“王爷!”
青瓷也从桌旁站起来。
萧樾看向武昙。
武昙沉默了一下,就把手里的团扇扔桌上了。
两个丫头哪里看不出来气氛不对的,连忙就互相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萧樾走过来在武昙旁边的凳子上落座。
武昙看了他一眼,就站起来要往里屋走,却被萧樾扣住手腕给扯了回来。
她就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不说话。
萧樾武昙的叹了口气:“你这是要跟本王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去?”
武昙闷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一样突然抬头看向了他,正视他的面孔很认真的商量道:“等过两个月回了胤京,你再去跟陛下请命去北境领兵吧?”
她的眸子里的光辉依旧清澈且民明亮,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天真的一时妄言。
萧樾微微蹙眉,握着她一只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背,反问她:“那你呢?”
武昙没有回避他的注视,仍是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可以跟你去陵川城的。”
她思量了一天一夜,这是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萧樾手里握着北境的兵权,皇帝就要忌惮,他又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所以,只要他能想办法跟皇帝达成协议名正言顺的留在北境军中,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这样一来——
她也就不用担心她父兄的立场和将来了。
虽然她不能完全了解他要做的事,但至少现在她做出这样的思量已经是在设身处地的替他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