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居然有可能已经去试图对萧樾下过一次毒了,姜皇后就更是心跳加速,内心惶恐不已。
萧樾和皇帝姑且还是亲兄弟,他都能下如此的狠心,那么那个男人,在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对她和儿子又能有几分的慈悲心肠?
想到他之前在寝宫里对自己恶语相向的那一幕,姜皇后甚至都开始觉得手脚发冷。
她不信任皇帝,这些年来,皇帝已经让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或者方锦的话是对的,她是该为了自己,为了萧昀,背水一战了!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捏紧,姜皇后的目光此时才算是完全变得坚毅。
她重新看向了方锦:“你的意思是我们也用这个毒?”
方锦点头:“这药皇上那里应该还有,陶任之虽然油盐不进,但皇上身边的小金子还是听话的,只是要他顺点东西出来而已,只要瞒着他咱们最终的打算,他不会不肯的。”
姜皇后听她把一切都考虑周到了,渐渐地也不像开始那么心虚了,只是到底是要做一件天大的事,她心中忐忑又混乱,便索性不再多问了,只挥挥手道:“既然你都有打算了,那就直接去办吧。”
方锦闻言却是一愣。
姜皇后这是——
给自己留后路?她不亲自过问细节和过程,将来便可以推脱凡事不知,就算出了什么岔子,失败了,也能脱身?
姜皇后见她跪着不动,就催促起来:“怎么?还有别的不妥?”
“没!”方锦连忙定了定神,咬着牙爬起来,“那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去安排了。”
“仔细些。”姜皇后嘱咐,“事情最终成不成的不是最要紧,无论如何得先保命,不要把自己折进去。”
也不就是为着方锦的安全考虑,而是——
就算方锦失手折进去她能推说不知情,可对方是她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宫女,她这里怎么都要受波及的。
而姜皇后到底待着她有几分真心,方锦心里也大致有数,只不过她并不计较而已,只感激的冲对方屈膝福了一礼,就匆匆出门去了。
此时的晟王府,萧樾自然也得了宫里皇帝那边的最新消息。
“皇帝昏迷到了晚上才醒,刘太医从寝宫出来就回了太医院,今晚本不该是他值守的,陶任之却特意嘱咐让他留下来,再有……就是皇上赶走了太子和皇后,单留了刚好过去请安的季宸妃侍疾。”燕北言简意赅的禀报了消息。
萧樾听了,却没有半点意外,只是玩味着勾了勾唇:“季远的女儿?”
“季大人为鸿胪寺卿,次此也在前往北燕的使团名单当中,为两位副使之一。”燕北略一点头,“皇上应该已经感知到了自己时日无多,而且今天他的阴招被主子当场识破,正在恼怒的当口,想来是要利用季家父女再出招了。”
皇帝突然对季宸妃施恩,这本身就是件很反常的事,由不得人不怀疑。
萧樾略一忖度,便是冷笑:“季远又不傻,他跟着本王出使北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么傻的听萧植的话来给本王使绊子,真闹出什么乱子来,谁都别想安然无恙的回来。”
燕北倒是没再往深里想,此刻便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主子是觉得宫里还要有事?”
“消息盯紧一点!”萧樾道:“本王总觉得萧植不会放心把本王就这么放出去,在本王离京之前,他应该还会出手!”
本来以为皇帝会派暗卫再登门,但是白天在宫里,他当众揭穿了皇帝想要害他的阴谋,这样一来,皇帝投鼠忌器,暗杀的招数怕是不敢贸然再用了。
可是皇帝也该感觉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不行了,这种情况下,不太可能放心的让他顺利出京的,极有可能会抓紧时间再出招。
“是!”燕北听他这样说,也不敢掉以轻心,应诺就退下去安排传递消息了。
萧樾从书房出来,就回了后院自己住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烛火闪烁出来的暖黄色的微光从窗口透进来。
窗户开着,武昙趴在窗口,从里面探了身子在试着去掐开在廊下大瓷坛里的睡莲。
第215章 信任(一更)
彼时那水瓮摆在回廊靠外的地方,她身子探出去了一半。
手里拿着把团扇,使劲的扑腾。
因为太专心,萧樾进了院子她都没察觉。
青瓷本来是站在她身后,随时防着她掉外边去的,倒是一眼就看见了萧樾进来。
萧樾使了个眼色,青瓷就没吭声,自觉的往屋内避开了。
萧樾这院子里,平时他自己没兴趣打理,花木都是岑管家随意布置的,此时回廊下的两盆睡莲还是因为武昙在这,今天下午才搬过来装饰的。
那水面上彼时就三朵花,一只骨朵,一朵全开了,正浮在水面上,还有一朵,开了一半,但是花枝稍微长了一点,探出了水面。
武昙拿了团扇去扑,偶尔能触到一点,她似乎是较上了劲,就是乐此不疲。
萧樾悄无声息的上了回廊,也是诚心使坏,趁她拿扇子往下一拍的那个瞬间,突然一把抽走了她手中团扇。
“呀!”武昙被他带了一下,一声尖叫就大头朝下往窗外栽出来。
萧樾这才顺势抢上前去,一矮身,让她扑到自己怀里,然后抱着她起身,将她放在窗台上坐了。
武昙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双目紧闭,前一刻还以为自己铁定是要脸着地摔个倒栽葱了……
结果,并没有如预期当中的那般,试着将一只眼眯了个缝隙出来,看见萧樾领口绣着的眼熟的暗纹,瞬间就狠狠的吐出一口气,一边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捶了他胸口一下,一边往后退开了:“干嘛吓我啊!”
“看你无聊的很,帮你提提精神。”萧樾道,转身背靠窗口站在她身边,又把团扇递给她。
武昙拿了那团扇在手,晃着两条腿坐在窗台上,还是抱怨:“我是无聊嘛,在你这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青瓷还说今天情况特殊,不让我出院子。”
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转头看向萧樾,稍稍正色道:“对了,你下午去哪儿了?”
萧樾靠着身后的窗框,面上容色淡淡:“进宫了一趟。”
武昙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跳下地,还好反应过来她没穿鞋,就又忍住了,只是神色紧张的看着他的侧面轮廓道:“你进宫了?你进宫去做什么了?今天早上的事……”
想起那一场事故,她也是心有余悸的,话到一半就不知道该是从何说起了。
萧樾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院子里的某一角,表情看上去虽然不显得凝重但也确实不轻松。
武昙等得片刻,没见他回音,心跳就有点乱起来,她又伸出手指去戳戳他的肩膀,试探道:“你……不会是跟他吵架去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却不是不谙世事的那种小女孩了,自然明白君臣有别,以萧樾的身份,就算他对皇帝有什么不满,也几乎没有当面置喙的余地。
萧樾听她问的天真,不禁勾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这才转头看向了她问道:“你其实是想问咱们两个未来的路,应当何去何从是吧?”
萧樾跟皇帝之间到底是怎么解决事情的,说实话,武昙自知掺合不起,也更懒得去琢磨。
不过萧樾的这句话话,却是正中她下怀。
她微垂了眼眸,但是想了想,还是再次抬头看向了他,直视他的目光道:“反正我又说不算……所以,就只能问你了。今天早晨的事真的是他做的?那你是杀了他的人了是吗?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萧樾听了她的话,倒是还算满意,于是重新站直了身子,转身面对她。
他有意往前逼近。
武昙一开始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的往后倾了倾身子,待到觉得快坐不住的时候,这才连忙抬手攀住他双肩。
萧樾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无措的模样,心中便又带了几分愉悦。
他抬起右手,抄到她颈后,托着他的后背让她身子重新往前坐好。
两个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织缠绕。
武昙不自在的微微红了脸,目光下意识的闪躲。
萧樾这才声音低缓的问她:“你怕吗?”
武昙怔了怔,一时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再收回四下乱飘的视线,又直直的望进了他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