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伸手来牵她,她却躲开了,小声的道:“我自己走!”
当着周太后的面,拉拉扯扯的不像样子。
萧樾理解成了这层意思,就没勉强的走在前面,带着二人去了前面的正殿。
正殿里宴席已经摆好了,皇帝和萧昀父子已然在座。
武昙过来,赵嬷嬷是提前得了消息的,殿内一共摆了五张桌子,现在萧昀来了,他是男丁又是储君,自然不能让他跟别人挤,武昙那桌就让给他了。
看见武昙在萧樾身后进来,萧昀面上没什么,却拿眼角的余光扫过来一眼。
武昙有心事,压根没注意他。
众人互相见了礼,沉樱就去牵武昙:“你跟我坐吧!”
武昙虽然心里一直在琢磨沉樱跟她说的话,但是这样的场合,她是知道自己不能失态的,已经飞快的调整好心态,露出一个腼腆但又得体的笑容来婉拒:“多谢郡主抬爱,不用了,臣女还是伺候太后娘娘用膳吧。”
晚辈服侍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在家老夫人从来不舍得让她做这些,但是武昙也是定远侯府那样门第里养出来的正经闺秀,只看她想不想做,想做的话,自然什么也不含糊。
她走过去,压着袖子拿了公筷就准备给周太后布菜。
萧樾没阻止,自行落了座,倒是皇帝那边,只觉得是萧樾利用武昙在邀宠,不由的目光沉了沉,但是也没说什么。
“不用你伺候!”不想,却是周太后拦了她的手一下,面无表情道:“哀家这里不缺人服侍,你就坐在哀家身边吧!”
此言一出,不只是萧昀和皇帝,就连萧樾和沉樱都意外的骤然抬头看过来。
赵嬷嬷已经上前,含笑夺了武昙手里的筷子,旁边的宫女也飞快的拿了个垫子摆在了周太后旁边。
如果说萧昀只是惊愕,那皇帝射过来的眼神就凌厉如刀子了。
周太后握着武昙的手腕,她的手上皮肤松弛,即使保养的再好,皮肤也不如年轻人那般光滑,落在她腕上的触感有点粗糙。
武昙的身体绷紧,还是抬眸朝萧樾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见萧樾冲她略点了下头,她也就不再扭捏,乖巧的笑了笑:“臣女谢过太后娘娘抬爱!”
谢恩之后就大大方方的落座了。
若说今天有皇后和后妃们在,她可能也不会这么草率,因为太后坐的这个位置,都在皇帝之上,她这区区一个朝臣之女坐在这儿?不是等着招人嫉恨和打压么?
不过现在,这殿内就他们几个人,她倒也无所谓了。
反正周太后对她怎样,都是冲着萧樾的,皇帝和萧昀父子要针对也针对萧樾,不会背地里如那些小心眼的女人一样的找她的麻烦。
落座之后,赵嬷嬷就招呼了宫人传菜。
席间,萧樾几乎没言语,就只是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太后的日常里起居的一些琐事,包括身体状况,和回宫以后适应不适应,气氛倒也算好。
等到大家都吃了个七八分饱的时候,周太后也没主动切入正题。
皇帝终于有点按耐不住了,定了定神,主动问道:“母后,上晌太子才跟朕提议要给您设接风宴,您久不在京城,好不容易回来,今日这就当咱们母子吃了个便饭,回头朕让皇后给您安排下吧!”
显然,就是试探!
周太后正在由宫女侍候着漱口,等到把含在口里的浓茶吐了,她才看向了皇帝道:“接风宴就不必了,回头自有你大摆筵席的机会。”
皇帝的表情定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沉樱的婚事……”周太后情绪始终冷淡,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哀家准了!”
事出突然,皇帝都已经做好了和她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明明头一天她提起这事儿还死咬着不松口,这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改变了态度?
沉樱刚端在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落。
------题外话------
昙子:咦,我婆婆好像喜欢我诶?
皇叔:想多了,她只是没拿正眼看你→_→
第200章 母子较量,亲一下!(二更)
萧樾也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筷子。
满殿寂静。
沉樱手中杯盏一落地,倒是立刻把大家都惊醒了。
“郡主!”晚棠连忙跪下去,拿了帕子给她擦裙摆上的水渍。
沉樱却是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座上的周太后。
皇帝的呼吸声,也是到了这会儿才慢慢恢复,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儿……”
刚要接茬儿,周太后的视线却又移到了萧樾的脸上,继续有条不紊的吩咐:“樾儿,你为赐婚使,亲往北燕送嫁!”
此言一出,又如是一块巨石入水,砸得整个水面都动荡不安起来。
皇帝的脸色骤变。
萧樾紧绷着唇角,没做声。
周太后又已经再度看向了皇帝,冷声问道:“皇帝觉得不妥?”
语气一样的平缓沉着,但是那股子威压之势,武昙都清楚的感觉到了——
她这不是妥协,也不是终于让步了沉樱的事,而分明是在逼着皇帝打消念头!
而萧樾——
只不过是她请到这里,摆了皇帝一道的武器!
皇帝自然是不想让萧樾再跟北燕沾边的,武昙都想明白了的事,他自然听得出来,周太后这不是在跟他征询意见,而是在逼他收回那道赐婚的圣旨。
她是说——
想要她答应让沉樱和亲,就必须由萧樾去送嫁!
可是——
萧樾一旦去了北燕皇廷,在那里都会做些什么,可就谁都控制不住了。
他在北境十年,对手一直都是北燕人,北燕人恨他,但同时更是忌惮他!
他去北燕?如果北燕人怀恨,杀了他,皇帝自然乐见其成。
可如果适得其反,反而让他震慑住了北燕人,甚至是和他们达成了什么条件盟约——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晦暗无比。
他不想看见沉樱是真,但是沉樱只是碍着他的眼了,跟萧樾没法比——
萧樾,是能让他真真正正感觉到威胁的一个存在!
周太后看着他,等他表态。
皇帝的心思瞬间就变了几变,胸中情绪更是起伏不定。
武昙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低气压,再去看萧樾——
他在最初意外的怔愣之后已经移开了视线,低头抿酒,完全掩饰住了神色。
皇帝攥着搁在膝上的左手,终于开口,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眼睛里的神色却仍是昏暗的,缓慢而清晰的说道:“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子御镇守北境多年,和北燕人多有仇怨,让他入北燕,怕是有风险,朕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不考虑他的安全。而且,这些年他专于武事,对朝政朝局都没有亲身参与过,和亲又是事关两国邦交的大事,朕也怕他没有经验,处理不好。”
周太后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变,只是早知如此一般的道:“哦!原来晟王去送亲会有危险?如若他们对晟王怀恨,那岂不是说北燕此次的和亲之请根本就是个幌子?让樾儿去送个亲都可能会有危险,这种情况下,哀家就更不能让沉樱嫁过去了!”
皇帝狠狠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着自己,脸都青了。
这事儿武昙虽是插不上嘴,但是坐在周太后身边,看她三言两语就把皇帝堵得哑口无言,也是唏嘘不已。
太后果然是太后,三两句话就把皇帝给绕进去了,让他无从反驳。
母子两个,四目相对,显然是在较劲。
若说昨天在皇帝的寝宫,皇帝还能只拿出一个态度来跟周太后抗衡,可是现在当着萧樾甚至是萧昀的面——
有些事,也仅仅是他们母子两个之间的,皇帝能在周太后一个人面前拿母子之情逼迫周太后就范,但是拿到明面上来,他却没这个脸皮公然要求周太后为了成全他的一己之私就把宠了多年的外孙女推入火坑的。
皇帝咬紧了牙关,迟迟不表态。
周太后却不耐烦跟他拖这个时间了,直言道:“皇帝既然没异议,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休要再提!”
周太后说完,就抬了一只手。
赵嬷嬷都没想到她给皇帝设个圈套,直接把他堵得哑口无言,这会儿还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