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樾应了声,先下的车,转头见武昙还跪坐在那里,困得眼皮直打架,就也不指望她还能走路了,索性就拿那披风将她一裹,抱下来。
武昙这会儿是真的困,顺势搂住他脖子,就把脸往他怀里一藏,不动了。
萧樾抱着她大步进了门。
庄子上的管事引着他往里走,径直去了后花园深处提前安排好的院子。
那屋子很大,布置的却不复杂,简洁干净。
武昙睡得不省人事,萧樾进屋就把她安置在了床榻上,拉被子给她裹好,然后就转身出来了。
正好迎着雷鸣从院子外面进来,他就顿住了脚步道:“准备一下吧,武青林明天会过来。”
雷鸣知道他指的什么,立刻庄重了神色,赶紧领命:“是!”
说着,又抬头朝他身后的屋子里看了眼,问道:“要吩咐厨房备膳吗?”
武昙在东宫的喜宴上虽然吃的不多,但她饭量本来就不大,而且再看她睡得那个样子……
萧樾道:“不用!让他们直接准备明天的就行。”
“是!”雷鸣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便不再废话,拱手退下了。
武昙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片刻之后,就有下人送了热水进来。
萧樾洗好澡,换了中衣,就又披了件外袍出来,坐在了桌旁看公文,时而回头看一眼床上,武昙倒是不认床,睡得很安稳。
午夜时分,立在床头已经挂了花苞的花树开始徐徐绽开花朵,屋子里慢慢弥漫开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萧樾是闻到花香才猛然想起来,转头,就见那树上已经绽开了大朵大朵洁白的花儿。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盯着看了会儿,再看被花树掩在后面的武昙……
他赶在今夜带她过来,本来就是因为花匠说差不多是今夜开花的,想带她来看花的,可是她还没进门就睡,见她睡得香,他倒是不太想叫她了。
不过到底是个稀罕物,而且来也来了,不叫她起来看一眼,岂不是白忙活了?
斟酌了一下,萧樾就还是起身,把披着的外袍扔到桌上盖住公文,他自己脱了鞋直接上床挤进了武昙的被子里。
虽然已经是夏日了,不过武昙裹在薄被之下,本来睡得正舒坦,冷不丁他钻进来,就被吓了一跳,忽的睁开眼,一骨碌就爬起来了,拽被子裹住身体,如临大敌一样的盯着他。
萧樾只着中衣,上衣的衣襟还是半敞。
武昙脸一红,顿时心慌起来,再连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衣裳都在,就是皱巴巴的,这才松了口气。
萧樾靠在床头,只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武昙左右看了眼,就彻底清醒了:“这是哪儿啊!”
萧樾道:“床上啊!”
武昙:“……”
正要说话,萧樾已经不耐烦了,一把扯过她的被子,又把人也拽过来,把两人都一起裹进去。
武昙手脚并用的挣扎,萧樾却按着她没让她动,以眼神示意她:“看!”
武昙狐疑的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挂起来的床帐外头,数朵雪白的花朵探进来,一眼看去,居然颇有几分惊艳。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鼻息间有暗香习习。
武昙眨眨眼,就颇有些惊奇:“晚上还开花啊……”
萧樾一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以前也没见过,心里就颇多得意的问道:“好看?”
“嗯!好看!”武昙是没多想的,只诚实的点点头。
萧樾就觉得可以了,在被子底下飞快的剥了她的外衣,武昙惊恐的挣扎了一阵,他却只剥了她的外衣,就将她又往被子下面一藏,心满意足道:“睡觉!”
武昙:“……”
武昙虽然觉得他们俩现在睡一张床上很不要脸,可是抗争了半夜的结果也只是体力不支,含恨睡去。
次日一早,萧樾起床就听说武青林已经到了。
武昙还在睡,他掩了门出去,也不废话,直接让雷鸣将人引到了一间地下牢房里去。
第187章 大舅子和准妹夫的尴尬(一更)
萧樾没有进去,就坐在了上面的房间里喝茶。
武青林带着木松下到里面。
本来是无需呆那么长时间的,他却一直磋磨到差不多一个时辰才上来。
显然的——
脸色不会太好看。
萧樾浅啜一口茶,抬眸看向他。
武青林是心事重重的并没有看他,只是缓步走过来,弯身坐在了桌旁。
他的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手指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隐约可见暴起的青筋,看似还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实际上却显然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控制,才维持了这副表面上的镇定。
萧樾使了个眼色。
雷鸣颔首出去,不多时就亲自端了一碗茶进来。
武青林的目光一直没有落点,却是伸手拿过了茶碗。
雷鸣大约是考虑到他这一刻的情绪问题,茶水提前就让下人晾着了,此时是温的。
武青林一饮而尽,一杯热茶进肚,才像是全身冷了半天的血液慢慢回暖,又重新缓慢的在血管里流动起来。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向萧樾。
萧樾这才说道:“人我扣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考虑到近期你府上杂事多,就缓了缓。现在贵府三姑娘进了东宫,算是了却了你们全家上下的一桩心事,本王才觉得……是时候了。”
话里有话!
武青林把手中茶盏放下,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无从说起,手指颤抖了一下,重新一根一根的缓缓收紧在掌心里。
萧樾示意雷鸣去再上一杯茶,然后才仍是不温不火的继续与他说道:“本来你府中内务,本王是不该插手干涉的,可事情毕竟牵扯到了武昙,再者……她又十分在意你跟她那祖母的安危,本王此番越俎代庖,非是有所企图,也非是要世子承我一份人情,而……”
他说着,语气忽的一顿。
他是为了武昙才插手的,这一点不假,而平时调戏武昙归调戏武昙,要让他当着第三个人的面亲口承认他是被个丫头片子逼到没办法才一再的妥协服软……
这样的话,他也是没脸说出口的。
好在武青林此刻心事重,也没有刨根问底或者咄咄逼人的打算。
萧樾的语气缓了缓,才又继续说道:“本王也不过就是私心使然。那个人,想必方才世子也已经讯问过了,这里是最初拿到他时他所招认的一份口供,也交给你罢!当然,你也可以怀疑这人是本王故意弄出来挑拨是非的反间计,不过他供词中所说的你们府上的那个管事,以及逃窜到邻近镇子上的那些人……那些人本王的手下一直在盯,前阵子元洲城的信使回京送信不久,侯府的那位曹管事就亲自过去,又重新给他们安排了去处,地址在这里。”
他从袖中掏出大小两份供词递过去。
武青林抬手接了,捏在手里攥着,却没有打开来看,只是那两页纸,仿佛有千斤重,他捏在指间,手指微微的在发抖,只片刻工夫,指关节也掐得微微泛白。
薛四爷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不见天日,已经是被逼得有点发狂了,只一心想要谋求一线生机,所以方才在下面,几乎都没需要他用什么手段就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之前萧樾过来见了他一次,可是他不认识萧樾,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谁抓的他,今天武青林一出现,他就自然以为这都是武青林的手笔。
本来也不敢背叛武勋的,可是他自己的被抓被囚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觉得武青林是已经发现了武勋潜藏的秘密,所以当即就什么都招了。
联系他所交代的那些事,无论是时间上,还是事件发生的逻辑上都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漏洞的,武青林根本就没办法怀疑和否认。
可是——
他难以接受!
原来他一直以来对父亲的人品耿耿于怀,竟不是他自私狭隘的错觉!
他一直觉得父亲当年养外室,欺瞒母亲和家里,是一件在私德上极其败坏的事,只不过因为他身为人子,这其中没他置喙和计较的份儿。
这些年,父亲对孟氏也只是敬重而已,对家里的孩子们又都是一视同仁,至少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到父亲居然是在背地里这样的防备他,甚至为了对付他而特意留了人手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