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又想起了什么,却是转头冲站在门口的永信侯夫人等人道:“王妃这里需要通风,不宜嘈杂,还请各位也规避一二吧。”
徐太医和燕北都是这么说的,永信侯夫人等人不疑有他,就也相继出来了。
因为殿内还留了个锦竹在那守着,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燕北倒像是并不关心青瓷被姜太后拖出去会被打死的事,只专心致志的找准穴位替武昙施针。
而这彰文殿的宫门外头,姜太后让人把青瓷拖出来,不仅是为了出气更是为了找回颜面和杀鸡儆猴,她是真的准备当众把人杖杀的,出来就让人把青瓷按在了门前的青石砖路上。
侍卫拖了板子过来,抡圆了胳膊就打,下手极重,单是板子落下的声音就听得随后出来的永信侯夫人等人汗毛倒竖。
青瓷并不惧痛,咬着牙一声没坑,冷汗却瞬间浸湿了鬓角。
永信侯夫人等人有几个已经露出不忍的神情,可是姜太后刚才发了多大的火她们全都亲眼所见,知道不仅劝不住,而且如果她们开口了没准也要被拖下水,大家也没人敢出头的,全都噤声不语的看着,倒是后来从这门前路过的宫人和命妇不明所以,一边在旁边观望一边互相小声的议论着。
连着四五个板子下去,青瓷脸上已经整个被冷汗糊了一层,她却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照这个情况下去,是真会被活活打死的……
就在这时候,却有一抬肩舆停在了人群外围,片刻之后眉头深锁的周老夫人走了过来,看见姜太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私刑,她脸色当即有点不好看,姜太后这时候还没看见她,只顾着快慰的欣赏青瓷忍痛的惨状,脸上表情都微微扭曲。
周老夫人跟一位认识的命妇问了原委,当即就沉了脸快步走到姜太后面前,先是屈膝福了福,然后就上前拽了她的手腕低声道:“娘娘,容臣妇倚老卖老说一句,这丫头纵有错处,您聊做小惩大诫即可,快停手吧。”
虽说君臣有别,可就连萧植都要叫她一声外祖母,姜太后就算自恃身份,也得给她额外多几分面子。
所以哪怕周老夫人直接握了她的手,在很隐晦的摇头警告了,她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不悦的皱了眉头,尖声反驳:“这贱婢大逆不道顶撞哀家,明显不把哀家这个当朝太后放在眼里,就是将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若是这都不处置,以后岂不是纵得人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老夫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不愉而退缩,既然劝她不听,便只能把话挑明了,沉声道:“太后娘娘就算是要惩戒奴才也不能是在今日,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这丫头纵有不是,打几板子也就是了,您难道还要公然把人打死,让大家在今天见血吗?”
换而言之,她一个做人儿媳的,在婆母寿辰当天当着宾客的面打杀奴仆?这是安的什么心?明摆着故意找晦气,而且就冲着她这几年对周太后的态度……
就算是被理解成为故意寻衅,甚至是公开诅咒周太后都不为过。
姜太后横竖是早就对自己这个婆婆起了心结,再加上这次她刚在萧樾面前吃瘪,生着病呢,周太后却半点不在意,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欢天喜地的大办寿宴,这在她看来她这个婆婆也压根就把自己这个媳妇当回事,甚至还故意帮着萧樾夫妻一起挤兑她的,所以这会儿她其实真是满心怨念巴不得压在自己头上的这尊大佛早死呢。
诅咒她还来不及呢!
可是——
事情却不能公然这么做。
周老夫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不住的给她使眼色。
姜太后心中挣扎,但周老夫人都把话摆明了说出来了,她就是假装暂时忘了忌讳一说都不行……
于是片刻之后,她就咬牙抬了抬手:“住手!”
周老夫人也松了口气,重重一叹,放开了她的手腕,又退后两步给她行礼告罪,这才转身挤出人群坐上肩舆继续走了。
她都看一眼就走了,剩下的人就算再好热闹的也不太敢留下来了,于是人群磨磨蹭蹭的开始往外散。
姜太后盯着趴在地上的青瓷,眼中怨毒的光芒却丝毫不减,仍是冷冷一挥手:“今日母后寿辰,哀家姑且多容你一日,来人,把她拖回寿康宫先关起来。”
周老夫人说的对,今天她不能“公然”打杀了人,可是谁在乎会不会冲撞了那老太婆?在这里不行,拖回寿康宫去她照样可以动手!不仅解了心头之恨,还能给周太后那老太婆寻寻晦气,简直一举两得!
她才不会等到明天,要知道夜长梦多,等萧樾和武昙缓过劲来,必定第一时间去找她要人的,她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怄也要怄死他们!
她心中计较好了,便重新坐上辇车。
本来是准备去长宁宫给周太后拜寿的,也不去了,直接吩咐打道回府。
------题外话------
很好,还是没写到预期的情节。。。吐血。。。
第723章 姜太后薨(一更)
这边的彰文殿内,燕北并没有关注外面的动静,只是有条不紊的给武昙施针,因为有几处要穴,他动作便格外细致些,最后刺破她右手中指挤出了一滴鲜血来,一直忙了一刻多钟才算结束。
此时,外面的动静已经彻底消停了。
武昙还没醒,他这才又从袖袋里摸出清心丸来让锦竹帮忙弄了半碗温水过来,化开了给武昙喂下。
武昙喝了药,这回只片刻之后就抬手揉着脑袋睁开了眼。
只是看见陌生的宫殿和眼前的燕北还有锦竹,她略有茫然,缓缓的坐起来:“怎么了这是?”
燕北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眼,见她目光清明,症状已除,便跟她确认:“王妃此刻并无不适?”
武昙心里还是困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啊。”
没有头疼脑热,身上也不觉得病痛,就是右手的指尖有点疼,举起来看了看,也没察觉异样——
针灸用的银针针尖太细了,刺破手指也没留下伤口。
但这时候她却隐约记起来了,她本来是和青瓷还有蓝釉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然后突然就不记得后面的事了。
燕北收起银针,一边才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慢声道:“王妃身体不适晕过去了,属下刚给您施了针又喂服了一丸清心丸,现已无碍,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您在此处再多休息一会儿。”
他收拾好了便起身告退,并未解释青瓷和蓝釉的去向。
武昙这还哪有不明白的,知道他是因为有锦竹在场才故意规避的。她也觉得自己会突然晕过去很奇怪,但想来萧樾和燕北也应该都心里有数,燕北就这么走了,虽然给她留了太多疑惑,她也压着没问,就只安静的坐着等待后续。
锦竹上回看她大闹寿康宫之后就对她十分忌惮,此刻两人单独相处,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本本分分的垂首站在旁边,一声也不吭,更不去嘘寒问暖,只想等武昙自己说休息好了要走,她也就可以解脱了。
武昙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但好在只过了不多一会儿殿外就有人重新推门进来了——
却是武昙的另一个婢女蓝釉。
武昙上回进宫就带的蓝釉,锦竹一看见她,下意识的就一个哆嗦,居然还特意站得离武昙远了半步。
“王妃。”蓝釉却顾不上许多,上来就帮武昙整理衣裙要拉着她走:“王妃您得快些,方才您晕倒之后青瓷不小心惹怒了太后娘娘被太后娘娘打了板子又拖去了寿康宫。”
锦竹听她道出实情,顿时吓了一跳,唯恐这对主仆要迁怒,拿她出气,赶忙就撒腿往外跑:“王妃既然无恙,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远远地匆忙行了礼,也不等武昙首肯就跑了。
武昙没管她,刚要起身往外走,蓝釉却拉住了她:“王妃真要赶去寿康宫吗?燕北说您之所以会晕倒是被人做了手脚,明显今天这些事里又有猫腻,姜太后带走青瓷,也应该是算好了您会马上追过去吧?会不会又是个陷阱?”
“王爷呢?放任青瓷被姜氏带走了也没拦着?这是要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武昙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往外走,“就因为觉得它是个陷阱,本宫才更得过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让他们觉得我已中计,他们是不会使出杀手锏的,走吧,过去看看,不过你得格外注意一点,可能会有危险,本宫还得指着你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