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是完全了解武昙的,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处理感情,她都一向爱憎分明,干净利落的,就算明知道萧昀对她有好感,她既然对人家没那意思,就会把界线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用模棱两可的态度吊着对方,哪怕那个人能带给她天大的好处。
在这一点上,萧樾对她很放心,所以昨天那件事青瓷跟他说了他也没生气。
他仰躺在床上,手掌轻拍武昙的后背,也颇有几分无奈:“我看等京城里的这场风波过后,本王还是带你回北境去吧,省得萧昀那小子总是阴魂不散的瞎惦记。”
萧昀对武昙似乎一直没死心,但他好歹也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重生过一次的人了,经历的多了,这辈子的他总算没有前世那么偏激不知收敛,很多的事情上,也都要从长远考虑,权衡利弊,反而不会像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那般只凭一己好恶就冲动行事了。他总是这样阴魂不散,确实说明他对武昙的事还是纠结于心,不肯放下,但是同时他也接受了武昙已经是他皇婶的这个事实了,所以现如今他所做的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就是利用权力和身份之便往武昙面前凑而已……
当然,他做的更多的却是找萧樾的茬,叔侄俩虽说在国事上不对着干了,却分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远不如当初,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跟两只乌眼鸡似的。
萧樾相信萧昀不会对武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天天看着这小子拿看请情敌的眼神看他他也窝火的很。
如果不弄死对方……
那就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武昙虽然凡事不上心,但萧昀对她有想法,萧樾在这种事上又不是个大度的人,她只大约一想也就能明白萧樾的想法了。
她其实也不想和萧昀打交道,这时候却难免有点怅惘,模棱两可的叹气:“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是很舍得她。”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她既然在武青林面前标榜自己已经长大,那么这一场分别就是她需要为这成长付出的代价,其实别说是远嫁离家了,一个女儿家,哪怕是嫁得再近,出嫁了就是出嫁了,也就是萧樾不计较这些事才能纵着她随时往娘家跑……
严格说来,现在萧樾才是她的家人,而侯府的她祖母和兄嫂,他们就只是亲人了。
这么一想,武昙突然就莫名伤感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萧樾知道她就是矫情,大道理不用别人讲她自己也都明白,听她叹气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抱着她翻了个身把她按在床上,然后由上而下的俯视,眉目含笑:“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这一走一个月,咱们新婚好像还没过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没对本王有点表示?”
武昙跟他混得久了,私下相处脸皮都格外厚实些,听他话里有话的调侃,又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居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她盯着他的面孔片刻,眸子里就泛起闪耀的光影来,大大方方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然后欠身往他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呵……”萧樾愉悦的低笑一声,一把扯过被子把两人蒙住。
次日一早杏子早早的起床要过来服侍,端着脸盆走到门外听见房里的动静,就放下脸盆红着脸跑了。
这俩人折腾起来就要好一阵子,她心知一时半会儿没自己什么事,想到夜里武昙的吩咐,就去马房套了辆车回定远侯府去了。
她这边刚走了没一会儿,休息够的青瓷和蓝釉也过来了,走进院子里看见放在廊下的脸盆,两人互相对望一眼,也干脆利落的转身出去了。
因为南梁使团要来,并且这次的正使身份还举足轻重,朝中自然要好一番的准备。
萧樾如今仍是不上朝,不过因为武昙跟他透露了梁晋的事,他上午就又进宫去了。
梁晋的身世是宜华要保守的秘密,他自然不会跟萧昀说,但绝对不能答应南梁朝廷这就把梁晋接回去,这却是要一定要和萧昀提前沟通好的。
武昙也没贪睡,爬起来跟萧樾一起用了早膳,萧樾走后她就叫了青瓷她们进来帮忙梳妆,整理到一半,前院就有门房的人来报说王修苒到访。
“王家小姐?”提起王修苒,武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于是转头看青瓷。
青瓷不用她问就知道她想知道什么,立刻解惑道:“咱们离京之后王爷就命人去封了王家在京的宅子,拿住了皇都来的那个嬷嬷,并且以她图谋不轨为由,直接将王家兄妹都限制起来了,不过太孙殿下回京之后就已经解禁,放了他们出来了。岑管家说前两天王家小姐就登门求见过王妃一次,那时您不在,他就给推了,说您回郴州了,她今天再来应该是已经打听到消息知道您已经回京了吧。”
王修苒虽然心机深沉,但她没当着武昙的面害过人,何况她还是个聪明人,所以武昙对她并不排斥,听完青瓷的话就对那门房道:“直接请她到我这来吧。”
“是!”门房也没多问,转身快步出去了。
青瓷加快了速度给她梳妆,刚换好了衣裳,王修苒已经从外面进了院子。
第691章 解脱
武昙起身迎她。
“见过王妃。”王修苒微笑见礼。
“坐吧。”武昙引她在外间的圆桌旁边落座。
王修苒略略垂眸,似是有意避开了和武昙目光的碰触,一面轻声的道:“前两日我来过一趟方才得知王妃离京出远门去了。”
这话说的就很有技巧了。
前两天她来拜访武昙,王府给她的回话是王妃去郴州了。
但王修苒没直接提这两个字。
换成别人这么说,武昙可能会只当她是无意识的随口一说,可王修苒不然。
还是那句话——
她实在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她来找武昙,每次都目标明确,有事说事的,这回显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既然是抱着开诚布公的目的来的,自然就会清楚的把握分寸,不会在武昙这个同样的明眼人面前装糊涂兜圈子,虚以委蛇,那样只会引起对方的反感,甚至让对方质疑她的诚意和用心。
她会这么说话,武昙并不意外。
蓝釉去沏茶了还没回,武昙就提起桌上的茶壶先给王修苒倒了杯水,坦言道:“前阵子得到密报听说宜华皇姐在皇都出了点事,正好北燕的使臣在京,我家王爷分身乏术,我就替他走了一趟,昨日刚回。”
王修苒兄妹之前被萧樾软禁,不会有机会和南梁方面互通消息,但现在他们已经被解禁数日,现在肯定已经知道皇都发生的事了,武昙并不是有多信任她,只是既然对方肯定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她也没必要枉做小人,还藏着掖着。
她把水杯推到王修苒面前,又拿起个杯子继续给自己倒水:“皇姐这次出事是和你家出身的那位皇后娘娘有关,为防消息走漏,所以本宫离京当日我家王爷就借故将你们兄妹给限制起来了。按理说咱们之间好歹算是半个盟友的关系,我不该这般对你的,可是当时事发突然,没办法提前跟你通个气。我在这个给你赔个不是。”
她说着,端起茶杯用眼神向王修苒示意。
因为王皇后突然对宜华发难,着实打了王修苒一个措手不及,方才她来武昙这里一路上其实都忐忑无比,唯恐武昙已经因此迁怒,恼了他们整个王家。
她不怕武昙兴师问罪,就怕对方直接反悔,不肯再履行之前说好的协议。
现在听武昙直言不讳,王修苒反而松了口气,重新抬眸看向了武昙。
她没去拿桌上的杯子,只是表情郑重的看着对方,也不再试图试探什么,深吸一口气直言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瞒王妃说,上个月与您透底之后我便安排郇来回皇都给我父亲送信了,不过……不用我说王妃你也应该猜得到,这些年我们王家一直是和姑奶奶站在统一战线的,即便是我出面游说,我父亲一时之间也会有所犹豫,正如王妃所言,又赶上南梁宫里姑奶奶出了事……郇来是直到前两天才赶回来的。”
也就是说,她不仅知道了王皇后对宜华发难的事,就连武昙在皇都现身,包括王皇后触怒龙颜被禁足的来龙去脉也都应该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南梁方面萧樾布了消息网,这几年一直都有探子蛰伏,这段时间也不间断的有最新消息往回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