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萧植之间翻脸之后,姜太后就开始变得十分敏感,萧昀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这时候看着昏睡中的儿子,她哪里能放心?只果断的摇了摇头:“你去偏殿候旨吧,哀家守在这,等他醒。”
太医也不好再多言,就领命先退了出去。
丁卉这时候也从外面捧着一只茶碗进来,先是没有把茶碗给姜太后,只低声劝道:“娘娘,要么您去旁边榻上眯会儿吧?奴婢替您守着陛下?”
“不用。”姜太后眉头深锁,目不转睛的盯着沉睡中的萧昀,摇了摇头。
丁卉也不勉强,这才走上前去将手里茶盏奉上:“奴婢刚去给您煮了参茶,那您喝两口提提神,也顺便暖暖身子。”
姜太后伸手接了茶碗,喝了两口热参茶,倒是觉得身上和心里都舒坦不少。
这时候,她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了丁卉一眼:“问过小尤子了么?皇上怎么会染了风寒了?”
丁卉低眉顺眼的站着,也不抬头,只就轻声的回:“奴婢问过了,尤公公说可能是因为贵妃娘娘那个婢女出事,陛下来回在雪里奔波来回了好几趟,这才……”
秋彤的事闹得那么大,姜太后自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的,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也清楚。
闻言,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嫌恶的情绪来,沉声道:“没曾想武家那丫头居然是这么乖张的一个货色,这逞威风都逞到宫里来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竟是哀家小瞧了她。”
她没想这么深远,看到的就是表面上那层意思——
武昙作妖之后,萧樾跳出来护短,逼着萧昀妥协,暂时没有追究。
丁卉是个本分的性子,并不想参与议论主子们的是非,就只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姜太后这会儿最担心的就是萧昀的病情,倒是也没心思再去过分的深究计较其他了。
她坐在萧昀的床边个把时辰,五更左右,太医进来再次给萧昀查看,发现他烧是退下去了一些,但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醒,就又下去重新开方子煎药了。
毕竟发烧不比别的病,一定得尽快把烧给退了才好。
“娘娘。”丁卉出去了一趟,和太医走了个照面又进来,屈膝福了福道:“陶大总管过来了,说各位大人已经在宫外等候了,早朝……”
萧昀这个样子,自然是不可能起来去上朝的。
姜太后担忧的又往床上看了他一眼,就果断的道:“你让他去前面传个话,就说皇上染了风寒,要卧床休息一日,有要紧的折子就叫他们递进来,若是不打紧的……就拖得一日,等明日早朝再说吧。”
“是。”丁卉应声,转身出去传信。
因为萧植遗诏的事,姜太后和陶任之之间就存了疙瘩,虽然面上谁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已然是个相看两厌的局面。
一个时辰以后,陶任之就回避了,由小尤子捧了两份折子进来:“太后娘娘,这两份折子,一份是二月初二礼部祭天的仪程安排,另一份是昨日朝上陛下首肯批给工部拨往南云县加固堤坝的二十万两银子,工部也连夜拟好了折子。下头的人都等着拿旨意办事,陶大总管方才已经跟几位阁老确认过了,折子的内容并无纰漏,想请陛下尽快盖了玉玺。”
皇帝的玉玺,一直都是贴身跟着萧昀走的,旁人碰不得。
他们对外没敢说萧昀重病不醒,怕引起朝臣的恐慌。
所以,几位阁臣让陶任之递折子进来,陶任之也没法拒绝。
小尤子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故而就把话提前就说的很周到。
姜太后伸手拿过两份折子翻了翻,再次确认:“确定这两项事情都是昨日陛下就首肯了的?”
“是的。”小尤子回话,“昨日是奴才陪着陛下上的早朝,说的就是这两件事。”
“嗯!”姜太后点点头,合上折子拿到旁边的小暖阁的书案后头,从盛放玉玺的匣子里拿了玉玺出来,在两份折子上盖了章,又转而递给了小尤子。
小尤子双手捧着,又退了出去。
姜太后目送了他出去,一个分神没主意,刚好广袖的一角压在了匣盖的缝隙里。
她收手的时候,直接将那匣子拽起。
“小心!”眼见着那匣子和玉玺要被拽到地上,丁卉赶忙扑上前去抢,一把捧住那匣子的同时,却又撞到桌角放着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的长方形的檀木小盒子。
盒子落地。
里面的东西蹦落在桌角底下铺着的地毯上。
姜太后转头看去。
那却赫然是一支女子的发簪!
第599章 大病一场,红颜祸水(一更)
纯银打造的发簪,尾端做成盘枝梅花的样式,流苏的坠子上是是一颗用碧玺打造的小星星。
虽然不是宫里的东西,但工艺也很是精巧,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负担的起的。
姜太后的神情剧震,愕然之余就屏住了呼吸。
“这是……”现在的重点是,萧昀寝殿的书案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件东西呢?
姜太后的心思不定,一瞬间就有点凌乱,心中已经于一瞬间就迅速的攀升出一个念头来。
丁卉弯身将簪子小心捡起来,左右看看没有摔坏,就也拿在手里打量:“好精致的物件。”
姜太后将那簪子接过去。
拿在手里,惊疑不定之余,又忍不住扭头去看身后寝殿里睡着的萧昀……
丁卉本来是没多想的,此时见她神色古怪,这才跟着回过味来,试探着出言安抚:“许是哪位娘娘落在这的吧?”
姜太后对这话,却是压根就没听进去的。
按理说萧昀既然已经册妃,寝殿里会出现女人的饰物并不足为奇,可姜太后十分清楚,他迄今为止都还不曾宠幸过哪位妃子,如今宫里剩下的唯一一个风七,更是自打从进宫开始就不得他待见的,所以,他身边会收着这么一件女人的东西,就实在是太蹊跷了。
她手里紧紧的捏着这枚簪子,正在魂不守舍时,跪在床边守着给萧昀换帕子冷敷的一个宫女也瞧见了,不禁拧眉忖度道:“这簪子……怎么瞧着好像有几分眼熟……”
这宫女就是朝阳宫里的。
姜太后循声看去,问道:“哪儿来的?”
两个宫女互相对望一眼,另一个则是一脸茫然,只是瞧着丁卉还拿在手里的那个盒子道:“这盒子好像一直都放在这个案上的,奴婢进来打扫的时候曾见到过几次,但陛下桌案上的东西,陶大总管和尤公公看的紧,是不准奴婢们随便动的,所以……奴婢也从没见过这里头的东西。”
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姜太后的目光就又移回旁边还在拧眉冥想的另一个宫女脸上。
那宫女前面只是一个不察才脱口而出的,这时候被她盯着,登时就头皮一紧,硬撑着胆气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曾碰过陛下案上的东西,就是……这簪子……看着实在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她确实也不是诚心隐瞒,说话间还在苦思。
姜太后看在眼里,却没了耐性,抬眸就朝殿外看去:“小尤子?叫他……”
她不想见陶任之,但既然是萧昀收在手边的东西,小尤子应该是知道始末的。
然则话音未落,门外,她的大宫女刚好引着风七进来了:“太后,贵妃娘娘求见。”
姜太后的思绪被打断,看见风七已经从殿外进来,就下意识的将那簪子先收进了袖子里,藏了起来。
只不过动作还是慢了一拍,风七已经敏锐的将她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
风七心中也瞬间起了疑团,不过仓促之间也不多事,进来就跪在了姜太后面前请罪:“臣妾见过太后,请太后恕罪,因为臣妾宫里出了些事,自顾不暇,是以一直到方才刚听说陛下感染了风寒。臣妾来迟了,反倒是让太后操劳,实在是不孝极了。”
姜太后此时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一边款步踱回萧昀床边,一边不耐烦道:“起来吧,皇上病了,又不是你能左右的。”
“……”风七咬了下嘴唇,却是跪在那里没动。
姜太后坐到了萧昀床边,回头才又发现她还跪在那里,就又不解的重新拧起了眉头来。
她不说话,风七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忖度,方才又重重的在她脚下叩了个头道:“臣妾确实有罪,其实陛下这次之所以会感染风寒,臣妾也脱不了责任。虽然臣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碍了晟王妃的眼,惹得她会千方百计对臣妾的贴身婢女下毒手……可昨天若不是因为臣妾的婢女牵连在案,便不会惊动陛下了,还连累陛下两次往返御书房和后宫之间,以至于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