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啊。”裴钦扬起几分笑容,“白白,去把你儿子抱来给我看看。”
“没在正房,外头冷,等满月了请你喝酒定能见着。”
“你知不知因替你背锅这个事我被我家的长辈们狠狠批评了一顿,说让他们白期待了一场。”
“连累你了。”沈既白笑着说,“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裴钦翻转着自己的手背手心,“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倒也不是要你做什么,是我想去见一个姑娘,因为我跟她不熟,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与她见面,你帮我出出主意。”
“该不会是岭平公主吧?”
裴钦身子一僵,“你是蚘虫吗?”
沈既白伸手掐他的脖子,“你怎么这么会比喻?”
“你若不是我肚子里的蚘虫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岭平公主?”
沈既白摊手,“这很难猜吗?你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是喜欢,但你知道我不想做驸马,也没想过跟她有什么未来的,又碍于我俩的身份,我以为你不会往这方面想。”
“现在外头有谁不知道她身子情况不好,就算不能在一起,但因为是喜欢的人,想去探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裴钦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白白,你真是太懂我了,你要是个女人,我肯定娶你为妻。”
沈既白甩开他的手,笑着说了句滚。
若是别的女子,他还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苏提贞么,自家人,那不就是说一声的事么。
“你也说了你与她不熟,公主府内又有陛下派的侍卫,你前脚登公主府门拜访,后脚就传到陛下的耳中了,自然不好探望。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会帮你,尽管你不要我做什么,但这个事情还真的不能只出主意。等春暖花开了,我会让我母亲在沈府举行一场诗词会,届时邀请她去,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去沈府正大光明的见到她了?”
裴钦喜出望外,“白白,你可真是太好了。”
“别说你之前帮了我,就算没帮我,就冲我俩这交情,我自然也会帮你的。”沈既白从沈斐手里接过茶水递给他,“大过年的,什么不顺心的你都先放一边,开心点。”
“现在心情好很多了。”他单手托着下巴,“曾经你说我不够喜欢岭平公主,权衡了利弊觉得不划算,我当时认同了你说的话,觉得自己就是因为不够喜欢她才不愿意放弃那么多的。”
“现在不认同我那话了?”
“并不是,依旧认同。只是比起她来,我更爱自己罢了。一直以来我喜欢过谁?不就她一个吗?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还是喜欢她,谁说她不好,我心里将谁骂个一千一万遍。说她不好,不就等同在说小爷我眼光不好吗?”
沈既白失笑,“看来不止一人在你面前说她不好了。”
“偶尔听见了几次。有一次还出言说了对方,反被那妇人说我不像个男人,气得我当场翻白眼。她应该庆幸我是个男人,若不然……”裴钦哼哼了两声,“定让她知道知道小爷的口才有多好。”
裴钦来这坐了半个多时辰走了,沈既白回去给苏提贞说了帮忙之事。
她爽快的答应了,“见个面说几句话有什么呢,都是小事罢了。”
沈既白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她,“他要是知道你是我孩子的母亲,肯定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会不会因为你隐瞒他而生气?”
他半分也没有思索,“别人也许会,但小裴不会。”
苏提贞把喂饱的孩子轻轻放到床里侧,给他盖好。
听到快步走路的声音,她朝外看去,便瞧见沈斐面带沉色而来,“三爷,您过来一下。”
沈既白随他去了净房,很快又回来,“我出去一趟。”
“干什么去?”
他面色严肃,语气依旧温和,“黎家出了事,具体回来再说。”
见其要走,苏提贞伸手拉住他,“等下。”
她将手套拿给他,“把这个戴上,外面冷的很,冻手。”
沈既白接过匆忙离开。
她知道一时半响是见不着他人了。
实在是挂心,苏提贞让林莫之去打探了一下消息。
当得知黎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被打入死牢的时候,她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谋反罪?当……当真?!”
“千真万确,现在黎家空无一人,民众都在议论纷纷。”林莫之又道,“而且去的人并非刑部的人,而是陛下御用的禁卫军,带御命去的,反抗者就地诛杀。”
苏提贞抓紧床单,心如系石般沉重,“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公主。”
阿妩看她神色不安,询问可要她回宫去慕氏那儿再打探打探,苏提贞没让去。
等沈既白回来,不就都知道了吗?
一直等着,到快亥时才见着了他人。
苏提贞没急着问他黎家的事,而是询问:“可用了饭?”
她想他定是什么心思进食的。
见其摇头,苏提贞给他端了洗脚水,“你先泡着,那俩丫头睡了,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沈既白阻止她,“外面有风,别去了,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苏提贞说,“就那么几步路,吹不着什么的,等着。”
她说着把披风带子系好,之后挑着灯笼出了内室。
苏提贞给他做了汤面,拿着筷子给他端到了跟前。
洗脚水已经被他给倒了。
“不够锅里还有。”
沈既白端着碗,看了看面又看了看她,心里说不出的暖。
她就在他身旁坐着,看着沈既白吃完又去给他盛了一碗。
等到躺床上,沈既白握着她的手才说:“自黎屹和左暇将候洪林这个前工部尚书给弹劾下台后,他们俩一直以来都很小心谨慎。到底还是百密一疏了,黎屹给太子殿下的书信被截落到了陛下手里。不过信里内容没有任何指向是给太子殿下的,因此陛下就算心知肚明收信人是谁却也无法问太子殿下的罪。”
苏提贞接道:“除非……父皇能让他自招是给太子的。”
“陛下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所以他将人打入死牢后禁止任何人进出,严加看管了起来。”
第100章
苏提贞知道人性是复杂的, 在威逼利诱面前, 黎屹能否扛得住很难说。
“父皇以黎家上下性命要挟他, 你觉得他会屈服吗?”
沈既白与她对视,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他不会屈服。黎屹很清楚指不指认太子殿下,陛下都不会放过黎家。”
“这种情况之下,要救黎家难如登天。”
几乎不可能。
一阵无声之后,沈既白在她耳边低缓说道:“谋反是何等大罪,这个时候谁敢明着为黎屹说一句话,就会被陛下定性为一势之人,救不了人再把自己搭进去,大家都不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屹全家被处死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事在人为。”
说出这四个字后, 他再没有说其它的了。
次日,苏清修让沈可茂审理黎屹谋反案,要求他务必追查出个结果来, 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在死牢见到黎屹的官员。
皇帝想要什么结果, 沈可茂再清楚不过, 况且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中午他回到家看到沈既白, 不由得说:“你回来的正好,省的我让人去喊你了。”
去了书房后,沈可茂再三警告他, “我知你是为了黎屹的谋反案来见我的,你想说什么我也清楚,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平时跟他来往的官员现在哪个不是人人自危?之前就让你离他远点, 你非不听,现在看到了?”
“父亲以为我来见您是为了求您想办法救黎家吗?我很清楚,父亲您办不到。陛下让父亲审理这个案子不过是让父亲做他手中的刀,他才是握刀之人。”
沈可茂这倒没想到,“你不是为了他的事来的?”
“不是。”
“不是就好,省的我发火。”
沈既白把话说在前头,“虽然不是因为他的事来见父亲,但我觉得父亲听了我的话还是会发火。”
他皱眉,“你干什么坏事了?”
沈既白双膝跪下,目光垂视着地面,“我干了父亲不敢想的事。”
见他这般,沈可茂低头盯着他,缄默了稍许,用颤抖的声音问:“别告诉我……你……你背着我……为太子殿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