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丢在门边,大约是她在反抗的时候打掉的。而来灭口的人不知是来不及去捡起,还是因为意料之外的缠斗而怒火中烧,竟是想要活活将她打死。
救人的过程的并不困难,他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是直接开了枪,甚至都忘记了要留个活口日后再审。但当他把人抱起想要带她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顾瑶的脚上挂着一道沉重的锁链。
当时现场极度混乱,他来不及仔细辨别,一枪便打断了链条的部分,带她撤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直到顾瑶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医生才发现的她的脚踝处皮肉溃烂严重,挂在她脚上的铁环,锁孔已经被堵死,除非用上切割设备,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
与手腕上的割痕不同,她脚踝的伤口是因为被金属长期摩擦造成的。因为得不到治疗,又无法避免摩擦,所以擦痕之上又加擦痕,逐渐变得红肿溃烂,伤口变得越来越深,最终几层的肌腱都已经暴露了出来。
即使过了四年,擦痕也依旧没有完全消褪,仍然可以看到一圈浅浅的印记。
沈言的眼睛忽然有些泛红,他把她的脚捞起来握在手上。
他突然的动作吓了顾瑶一跳,她下意识的一挣,“怎么了?”
沈言佯作无事,“光着脚,别着凉了。”
他的手在顾瑶的脚踝上轻轻揉着,手指划过她脚上的凹凸不平的伤痕,又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太过明显,便假装咸猪手似的,往她的小腿上蹭过去。
顾瑶并不觉得沈言没事,可还没等她把脚从他的怀里抽出来再好好观察,他的手已经越摸越往上面去了。
她有些招架不住,来不及思考什么,只好先去拍他不安分的爪子,却顺势又被他握住了手指。
顾瑶十分无奈,“沈言,你刚摸了我的脚,又来摸我的手。”
“这怕什么,我又不嫌脏”,说着还低下头在她脚背上“吧唧”亲了一口,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求表扬求亲亲的傻样。
顾瑶已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要探究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自己跟沈言在一起恐怕是个错误——这次不再是因为过往种种,而且因为自己莫名其妙降低了他的智商。
她无语道:“别闹了。”
沈言小心翼翼的收起表情,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点头同意道:“是不能闹了,该睡觉了。”
然后一把把顾瑶打横抱起,踢踏着拖鞋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唉?沈言!你放我下来!我的鞋还在地上呢!”
第45章 疑心
“其实还有一件事”,沈言把顾瑶安置好,正准备去拿她的拖鞋,忽然听见她问道,“你还记得,安信私募出事的契机吗?”
“是分局报案,股东冲击大楼……”
不对,他灵光一闪,最初的起因,应该是他们在搜查流入龙江的新型毒品的来源。
案子发展的太快,股东撤股风声的走漏、投资人的集结、紧接着三名相关人员的连续死亡,案情三段式的跳跃,让他几乎忘记了,整件事情最初的起因,其实是禁毒支队设卡拦截搜查往来龙江的货运通道。
“净港”行动导致龙江市政在两个月之中执行了十分严格的货运抽检规范,物资途径龙江时的流转速度难免遭到损失,内陆货运比进出口受到的影响更加明显。
沈言记得,杨鹏还跟他抱怨过,自从开始查小仙女的案子以来,自己遭到的投诉激增,上头也有人以行动结果不甚理想为由在不断施压,逼迫他尽快结案。
杨鹏是个远近闻名的老好人,但他也有自己做事的坚持,燕泰平也正是欣赏他的这份坚持,才让他坐上了支队二把手的交椅。
所以“净港”行动并没有在遭到压力的最初就草草收尾,而恰恰是在这个时候,机场中的夹带者被发现了。
禁毒支队的视线被转移到了海关,这才查到了涉嫌走私的物流企业,进而拉出了它的投资方安信私募和福源化工,而这才是后续的所有案件真正的序幕。
沈言皱起眉头,“你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和禁毒支队的行动有关?”
“贺晨说过,当时他们分析,机场出现的夹带者是小仙女背后的黑手用以转移警方视线的幌子,目的是让他们从货运转而关注客运。”
她分析道:“但这个分析需要一个前提:龙江的毒品的确是从境外流入,否则他们就需要将它从境内带到境外,再带回来,并且保证出境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风险实在太高。但其实这个假设里,还包含着另外一个假设。”
“境外的毒品是被制造出来,而不是流通出去的”,沈言眼珠转了转,“小仙女在龙江已经流通了一年多,如果不是上次的投毒事件,警方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就更提不上对国外的情况了如指掌了。的确有你说的这种可能。”
“所以,杨队长那边的排查,有什么新进展吗?”
“没有,虽说抓到了不少毒贩子,但就是没一个承认自己卖过小仙女的,高速省道都有设卡,始终一无所获。要不是我信得过杨鹏,几乎都要以为是他在监守自盗了。”
“可参与调查的人很多,不只是市局,还有下面的分局,还有线人,就算真的有人走漏消息,也未必就会是杨队长吧。”
“他们藏的太彻底太快了,旅店抓捕那次用的是扫黄打非的名头,可等第二天我们审完了人顺藤摸瓜去查上线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找不到了。”
沈言在床边坐了下来,说:“老杨后来还问过我,支队里那天参加行动的人都信不信得过。”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行动之前知道我们在查这事的,有刑侦禁毒两个支队的十几号人,燕局,老俞和你。刑侦这边我有信心,禁毒那边他有信心。”
“燕局长当然不可能,俞主任和你是多年的朋友”,顾瑶觉得房间里有点冷,把被子往身上拢了拢,“这样看来,唯一有嫌疑泄密的,就是我了。”
“你别逗了,你那时候用来打电话的手机都是护士的,怎么通风报信,脑电波隔空传送吗?”
“说不定是我发了消息,又删掉了呢?”
“不可能的,我相信你。”
“这才是我奇怪的地方,沈言,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
“顾瑶”,沈言看到她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终于也正色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事情的真相就这样呢”,她拿起来眼镜戴上,“也许从头到尾,我都是和裴靳一伙的,我已经在他折磨我的过程里妥协,而阮海的枪击,也许就是一出苦肉计,郑莎的绑架团伙则是我的投名状,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间,在警方插入一颗不会被人怀疑的钉子。”
“顾瑶。”
她反问道:“到现在为止的三起大案,线索全部都浮于表面,背后真正操控一切的那只手,昙花一现便再无踪迹,这许多巧合,也许正是因为从第一起案子开始……”
“顾瑶!”
“我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了呢?”
沈言沉默的瞪着她。
顾瑶波澜无惊的回应着他的眼神,“沈言,你因为喜欢,所以就无条件的相信我吗?”
沉默,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半晌,沈言才微微叹了口气。
“顾瑶,当年那样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总不会是假的,郑莎是你抓住的,医院的骚乱是你平息的,这些总不会是假的,你受伤命悬一线,几次,几次下了病危通知,我不相信做戏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伸出手去,摘下她的眼镜,“你并不是你口中的这种人,为什么非要这么说?我明白当年的事让你伤心,可是……”
“也许,这一切都是做给你看的,就是为了让你相信的呢”,顾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果杨队长问你,你也打算这样回答他吗?”
“我……”他一时有些语塞。
顾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看,你把我带在身边,时间久了,我会变成别人指摘你的把柄,变成你说不出口的避讳,与其这样,还不如……”
“那你呢?”沈言打断了她,“你会骗我吗?”
顾瑶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