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是他们给的,那我,还给他们便是。”
顾惜朝低声说:“不用你还。”
“阿夜?”
“我说,不用你还,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顾惜朝起身,拉住完颜康:“我不愿,是因为我的确不会解渡夭的毒。”
“我能做的,只能把渡夭的毒转移出去。”
“那……?”
“渡夭是一种很奇特的妖魔。每一只渡夭天生带的毒是不一样的,这也是难以解开渡夭毒的原因。因为可能有人找到了如何解开一只渡夭毒的法子,换了另一只就没用了。”
“渡夭的毒性是传承式的叠加,所以只有它们的子嗣能够无视它们的毒。”
“你母亲头上那对玉蝴蝶……不,那不是玉,那是用这只渡夭的子嗣的骨头制作的。”
完颜康猛然看向母亲的发间,那里,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蝴蝶在稍显暗色的房间里,依然熠熠生辉。
“我可以利用那对玉蝴蝶把渡夭下在他们身上的毒移出来,但,载体必须是活的。”
“那对玉蝴蝶已经是死的了,按照渡夭的特性,只有作为杨铁心和包惜弱血脉的我,能够成为那个载体。”
完颜康冷静道:“阿夜,我说的对不对?”
顾惜朝不情愿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完颜康手搭在顾惜朝肩膀上,“既然都决定做载体了,那么,把父王身上的毒一同渡过来吧。”
欧阳克这时候拿着顾惜朝吩咐要的解毒工具刚好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手上一松,工具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小王爷,什么渡毒?”
穆念慈跟在后头,听到这话,赫然抬头。
顾惜朝头都没回,一袖子甩了过去,合上了房门,然后在里面锁上结界。
欧阳克扑到门上,“顾惜朝!”
“外边待着,守门!”
是完颜康的声音。
欧阳克和穆念慈面面相觑,只能听完颜康的,一人坐一边门槛守着。
屋内,顾惜朝认真地看着完颜康。
“阿康,我会尽力把渡夭的毒压制在你体内,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完颜康点点头。
就算有事……那也没关系了。
“如果你心存死志,真的不想活了的话。等师父回来了,我不介意请他带我再去黄泉走一趟。”
顾惜朝手上聚起灵光,头也不回道:“哦对了,最好拉上红泪和珊一起去。”
一起去黄泉揍我吗?
完颜康默默吐槽,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实了些。
“云啸幽篁,你来打下手。”
和主人一样一身青衣的琴灵旋转着出现在房间里,向两人盈盈一拜。
顾惜朝取下包惜弱头上那对“玉蝴蝶”摩挲着,眸色渐沉。
一天,两天,三天……
顾惜朝和完颜康足足在房间里待了五天,欧阳克和穆念慈换班了都不知道几回,也不知道挡下了多少次管家和王府下人。
第六天的清晨,笼罩在王府外面的半透明圆罩了。与此同时,沉寂了五天的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欧阳克立刻起身,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阿康,还是你先醒了。”
金衣少年低下头,垂眸看着搭在肩上的长发。
“阿康?”
顾惜朝有些慌,他摇了摇完颜康的肩膀,少年人搭在肩上的长发一瞬间滑落,像是披上了满身霜华。
短短五天,他却已经走完了完颜康,也可以说杨康的人生。
朝如青丝,暮成霜雪。
金衣少年在小伙伴的轻摇下,似乎是清醒了过来。他轻微的晃了晃头,轻笑道:“你觉得,杨康这个名字怎么样?”
顾惜朝愣了一下,也露出了最初的笑容:“很好,如果你再有一个字,那就更好了。”
杨康眨了眨眼睛,依旧是眼似桃花笑胜阳的模样。
“那等先生回来,请他为我取一个字吧。”
——
「灵珠子!你给我出来!」
「听得见,喊那么大声干嘛?」
「你不是说没事的吗?!那个世界搞成那副模样就是你说的没事?!」
「哦。」
「哦什么哦!」
伏羲扯着自己的头发走来走去,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在这个时间点要是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哪吒摆弄着手头一支莲花,好整以暇道:
「我都不急,你着什么急?」
「能不着急吗?我就不该听你胡扯!」
「什么叫听我胡扯,我说要下来的时候,你不是自己乐呵呵跟过来的吗?」
「我那是被你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坑过来的好么?」
「放心吧,我的弟弟我了解。这可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事。」
「你看看你这样,能不能有点天皇的样子,嗯?」
「可去他的天皇吧,谁稀罕。」
「哎我说灵珠子你怎么就不生气啊?你不也是被那俩为老不尊的坑下来的么?」
哪吒坐在圆桌前,正轻嗅着手中一支莲花,闻言,偏头勾出了一个极其艳丽的笑容。
「我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
伏羲抖了抖。
「灵珠子,你还是别这么笑了。」
「嗯?」
「你每次这样笑,我都会倒霉。」
伏羲双手撑在哪吒面前,认真说道。
「真的,灵珠子,你以后还是别笑的这么……欠扁了。」
「哦?」
哪吒赤脚一踏桌侧,翻身跳起来,笑容灿烂——
「女娲姐姐,你来啦~」
伏羲腿有些软——
「灵珠子!」
作者有话要说:嗯,既然生恩养恩都没法选,那就还了他们吧。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66章 铁马冰河复中原(三十一)
赵王府外的屏障撤去, 府内也终于恢复了正常。顾惜朝将丘处机救醒之后, 便让他带着杨铁心一家离开。
丘处机正要拒绝时,杨康推门而入。
“你, 康,康儿,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杨康答非所问:“他们都醒了,还望丘道长带他们离开吧。”
“赵王府这边,我会解决, 你告诉她,回牛家村也好, 跟着、浪迹也好, 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丘处机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他看着面前少年的满头华发,实在说不出来了。
他今年才十五岁啊。
丘处机想起自己醒来之后, 楼外楼的顾公子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和包夫人一开始就告诉阿康他的身世的话, 很多事情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阿康欠他们的,已经还了, 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
“什么还了?他是杨兄弟的儿子, 作为人子, 他救父母本就是他该做的。”
丘处机反驳道。
“那么为人父母, 他们可有为阿康做过什么?”顾惜朝冷冷反问。
“阿康赌上了他的命才把他们拉回来,如今渡夭之毒尽数移到了阿康体内, 还不够么?”
“总之,你带他们离开吧,再也不要来打扰他。”
丘处机想到这里,只能妥协了。
他架起杨铁心,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那你呢?你以后怎么办?还留在这王府不成?!”
杨康垂眸,低低地笑出声来,“丘道长切放心,杨康已知身世,又怎会留在这里?”
“天地浩大,哪里会容不下一个杨康?”
丘处机听他一口一个丘道长,便知晓这孩子,大抵是真的冷了心。
因着已经解毒,丘处机的神智也恢复过来,再没有之前面对渡夭时还能训斥杨康的心情了。
他再不多问,架着杨铁心便出去了,杨康则拦腰抱起换了身装束,让人再认不出这是府中王妃的包惜弱,一路到了王府的角门。
穆念慈架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杨康把包惜弱小心的安置在车内后,对穆念慈道:“她用惯的东西,我都给她收好了,等她醒来,告诉她,得偿所愿之后和、父亲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会留在赵王府了,不用担心。”
穆念慈泪眼朦胧地看着少年披着霞光远去的背影,只听见风中依稀传来些只言片语:
“杨康祝他们,岁岁平安。”
——
“阿康,你养父,要怎么办?”
“阿夜,别告诉我,你特地让、父王最后醒来,你不知道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