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君梅的声音。
“怎样陈队?”
“我在来的路上,你要是敢伤到我女儿一根头发,我保证方家剩下的人都不会好过!”
电话很快挂断,顾临初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他马上给苏家怡发了一条信息:不要过来,去找你奶奶。
就在这时,远处公路上传来两道射光灯光由远到近,忽然灯光进程停住,没多久像是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然后小车就掉头驶开。
顾临初不敢虚张声势,他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仓库里面。
“万国富,你说说你,当年方老板带着你的时候没少亏待你啊?你怎么就跟着顾孟然一起出卖了他呢?”李宗同语气冷静得瘆人,从中又带着丝丝哀伤,却不减挑衅。
“当年我们做的都是犯法的买卖啊!”万国富忽然对着李宗同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有大嫂撑腰,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当时又碰上严打,被抓了我们一辈子就完了!”
“你们现在就不是在犯法吗?绑架,你以为陈君梅真的会保你们吗?她自身都难保,”李宗同手上拿着的枪依然抵在林南珈太阳穴上,自己一步一步向前带着林南珈也要跟着他往前,“每次遇到危险,方源都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先保你们安全,你们最后是亲手杀了他……”
万国富似乎被戳中了死穴,他的脚步有些站不稳却依旧举着手中的□□对着李宗同,他口中念念有词,但始终离不开“我也不想,我也没办法”。
这时候,仓库的门忽然被外面打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从外走进来,他一进来看到二人相互用枪指着对方那刻显然有些怔住。但很快他就低着头向他们走去。
顾临初想凑前一点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可是却被铁皮无情地挡了一把。
比起二人间的言辞激烈,正装男人似乎显得更加淡定,他的镇定自若仿佛这一切于他没有一切关系,他径直走到蒋澄面前半蹲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用与这情景十分不符的温柔语气说:“澄澄,不怕,很快叔叔就带你回家。”
顾临初没想到蒋澄竟应声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这小孩果然与众不同。
紧接着男人站起来,先看了看万国富,然后转身走到李宗同身旁从他手里接过了林南珈,大概看到此时的林南珈似乎也没有要挣扎逃脱的想法,男人也只是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条麻绳将林南珈双手从后面反绑。
男人接着对着万国富说:“她不是我女儿,你们抓错人了。”
他语气平淡得出奇,仿佛面前的不过是小孩子戏耍泥沙的玩笑。
万国富显然已经临近崩溃边缘,顾临初想,他心里此时此刻会不会希望陈君梅快点来到,他微微颤抖地问男人:“谢连裕……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你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顾临初一惊,在所有人连日追踪查询中,谢连裕一直宛如谜一般,没有任何背景资料,没有任何行迹踪影,而这个神秘的人此时此刻就这样如一阵风般吹进这个破仓库。
“因为那天开枪的不是你。”谢连裕低下头,说,“因为那天开枪杀死方源的不是你。”
就在顾临初再次震惊之时,仓库的另一边靠江的岸边,祁嘉紧紧地抓住了苏家怡的手。
这是一场盛大的困兽斗,而陈君梅的加入让这场此起彼伏的争斗更加精彩。
陈君梅盯着蒋澄的目光让在一旁观看的苏家怡都觉得战栗,当她一步步走到蒋澄身边时,蒋澄竟有些微颤。当她走到蒋澄身边时忽然弯腰抓住蒋澄衣领一手将她揪起来,然后又顺势用力往旁的废弃车架一推!
蒋澄人小受不住这忽然的力道,加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臂撞到车架的一个角上一划!手臂立刻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这一连串动作让苏家怡慌了神,她忍不住要冲进去时幸好祁嘉将她摁下,与此同时,就站在陈君梅对立面手上还劫持着林南珈的谢连裕眼神也有一些松动。
陈君梅冷笑,对着万国富说:“你以为不是他的女儿他就不怕了?他更怕!”
陈君梅又一步一步向谢连裕走去,谢连裕无奈之下夹持着林南珈一步一步往后退,陈君梅边走边说:“你到头来还是回去了李宗同那边,就因为你那点所谓的良心?当时你跟顾孟然一起出卖方源的时候你的良心呢?那天你对准方源胸口一枪致命时你的良心呢?你现在来跟我说良心?你以为李宗同会放过你?你醒醒好不好?”
陈君梅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地往谢连裕身上割去,谢连裕刚走进仓库时的镇定早已在短短几句话中荡然无存,他架在林南珈脖子上的刀在颤抖着,他就是一张空皮。
“陈队啊陈队,你要找的人是我啊,你找连裕做什么?”就在陈君梅身旁的李宗同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你要的录音笔在我这里,你逼着连裕也没用啊,你现在是连直接来找我的勇气都没有了,要去威胁连裕来问我要吗?你当年跟走水的互利合作时可不是这样的胆量啊!”
陈君梅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和李宗同面对面,又一声冷笑,说:“要不是顾孟然那个墙头草,你现在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这些吗?”
说着她又看向谢连裕,说:“谢连裕最好现在就把人放了!警队现在都在往这个方向来,你这些年千辛万苦给自己洗白,一朝毁尽值得吗?我帮了你多少你一点都不知道报恩吗?你不是最有良心的吗?”
“我现在宁愿我当初从来没有见过你……”谢连裕这时候语气完全软弱下来,“那天动手后的十几年我从来没有睡过一晚安稳觉……”
“你以为只有你杀过人吗!”陈君梅忽然对着他怒吼,“方源他也杀过人!他杀掉了我儿子你知道吗!我儿子那时候才两岁才刚学会走路,他开着摩托车一下子将他撞死了!”
林南珈怔住了,她抬起眼望向陈君梅却发现陈君梅正悲愤地把目光转向自己;顾临初怔住了,他无意识地将目光转到林南珈身上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苏家怡怔住了,自己的父亲原来是个杀人犯而自己却一直只知道他是个被害者。
“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那时候我只是个小警察,无权无势,白明书给上面一通电话,全局上下没有人可以再彻查这件事……方源就这样逍遥法外还能回家看自己女儿……李宗同,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说清楚!你说我害死苏慧如害死方源,苏慧如的死难道是我的错吗?你们走水逃了这么多年,我们警察依法办案有错吗?”
“那我问你,他们走水除了赚多点钱之外害人了吗!为什么你们要杀掉他们!”
“那是她命不好!黑白对错,犯法了就要受到惩罚!”
“那你呢,你这些年来难道就不是知法犯法吗?你和他们一起通力合作,你从中吃了多少水?借着你口中黑x的力爬到你今天的位置,收受贿赂你做得少吗?”
陈君梅忽然冷笑:“这些还不是白明书教会我的?杀了人,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没权没势的能做什么?她教会我的可不少啊!”
“你害的人,还少吗?”
而就在这时仓库门口忽然由远到近传来警车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门口上,忽然林南珈双手用力一推将谢连裕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而后面顾临初瞬间扑上来将谢连裕往后一拉,谢连裕毫无准备地被顾临初拽到在地上。
这时候的苏家怡和祁嘉也忽然迅速跑出来,苏家怡直奔蒋澄方向将她抱住,祁嘉一个箭步冲到万国富身边一脚将他手中的□□踢开。
林南珈顺势往外跑去,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嘭”一声巨响!
接下来在那全世界都寂静下来的五秒钟里,时间好像停在了一个平行空间里,世界被胶水凝固在一个堂而皇之的状态。
林南珈随着枪声跌到在地的瞬间,她无从考究背后的压力是来自于谁。
好像无论是谁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事实,她终究惶恐地转身,将指针从静态重新拨到走动,她双手撑在地面承受着腿部压着的重压转过身。
陈君梅胸前的血不断涌出,流到地面,顺着不平的地面往低处流走。
“妈……”林南珈像是被鬼压床那样喊不出话动不了身,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应该是从内心深处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