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来。”赵敏对着那群男生无赖般的起哄依然保持着她身上特有的气势,尽管顾临初三人看的真切,赵敏已经第二次去借大排档的电话,可明显还是没人接,她保持着坚定的笑容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只要有人要跟她喝她一定来者不拒,可是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怀中的BB机,身旁的男生依然嬉皮笑脸地问着她男朋友。
林南珈看不过眼,正要站起身走过去,顾临初和韩子昂同时一人抓着她一只手将她拽回到椅子上,顾临初分别跟二人交换了目光,然后沉着地说:“我去吧,韩子昂你看好南珈。”
林南珈和韩子昂相互对视一下,然后都对着顾临初点点头。
“你小心点。”
“你小心点,有什么我立刻冲过去。”
顾临初笑着点点头。
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赵敏身边,半蹲下来,摸摸赵敏的长发,然后对着在坐一圈人说:“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是赵敏男朋友,顾临初。”
原来那群是赵敏初中同学,今天同学聚会,赵敏才发现去了职高的他们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她不敢一个人走,她确实在等她男朋友,可是她的男朋友却一直没有回应过她。
三人扶着赵敏走在街头时天色已经渐暗,借着路灯赵敏最终还是吐了一地。林南珈扶着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顾临初已经在附近买了矿泉水给她漱口。
四个人最后靠在江边栏杆上看着宛如一张巨大无比的黑网的江面,忽明忽暗的路灯光散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晚饭后不少人出来江边散步,大家在他们身后来来往往,交谈不断。
“谢谢你们。”赵敏忽然打破了四人中的寂静,然后看向他们三个,“可是顾临初,你可能得一直做我男朋友了。”
三人愕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群人中间有一个人也是我们齐致的,你可能不知道他,他叫张潮,他是国旗班的,他认识人多,很快学校的人会知道,而且一中那些人知道我有男朋友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赵敏说这话时,仿佛一切漠不关己。
“可你有男朋友……”顾临初听完赵敏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明天就去跟他分手,这事儿你不用管,可是我和你的事儿我本来也不愿你插手,可你现在既然插手了,我俩就得在一起。”
当三人都在灯光下沉默不语时,林南珈忽然转头看着赵敏,严肃地说:“你和他在一起,你不会讨厌我的吧?”
赵敏忽然“噗嗤”笑了,江面的风掀起她柔软的长发,赵敏将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放在林南珈头上,笑着说:“你们三个,从今天起,我罩着。”
第二天,赵敏的确去跟她男朋友分手了,二人没有多说一句话,赵敏将男朋友送的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桌面时,男朋友取过项链放到口袋里,抬头微笑着对她说:“敏敏,我不是张无忌,对不起。”
赵敏也一笑泯恩仇:“我们这里只有赵敏,没有张无忌,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以后各自安好。”
她男朋友是汤兆东。
那年1999,顾临初林南珈17岁。
他们从不放弃苦苦寻觅的那点星光依旧在人海翻滚浪潮中浮沉,却从来不熄灭,他们带着那点最纯挚的美好开始认真地思考他们正在进行时的青春。
哀别千禧
孟佳转学是在高二开学前,暑假的最后一天她将林南珈约到了学校后巷的一个小士多里。
“你这次的谣言不关我事。”孟佳卸去了往日在学校里的所有活泼可爱,天真烂漫,坐在林南珈面前只剩下了疲惫的高傲。
“我知道不是你,同一出戏演两遍就没意思了。”
孟佳笑了笑,一只手扶着玻璃瓶中漂浮着的吸管,一手扶在太阳穴上,说:“我和你都抵不过赵敏啊。”
孟佳话出口,林南珈许久后才表现出意外,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你转学是因为顾临初和赵敏在了一起?”
“我以前只是单纯的想得到顾临初,因为你我得不到他所以我讨厌你,可是出现了赵敏这个人之后,我发现原来是真的喜欢他,我得不到他,我也不想看着他和别人一起。”
“你这样你不累吗?”
“你们都说我这辈子运气好,样貌好,家境好,运气?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运气,要得到什么都要先付出都要争取,我从刚学会走路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谓的运气好,不过是比你们早些明白这个道理而已。”
那天分开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孟佳。
这么多年下来的爱恨情仇,林南珈看着孟佳离去的背影竟然有些哀伤,原来那些你对他满怀恨意的人,他离开那天,你依然会为告别过去而伤感。
那年1999,顾临初林南珈十七岁。
沛城地铁一号线经过两年的施工建设已经在六月全线开通,沛城从此宣告正式进入地下时代。
迈入千禧年前的最后一年,对于世界末日世界大混乱的谣言层出不穷,在整个沛城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
那年十月一日国庆节,全市放假,所有中小学只给学生留下一项作业,就是看完建国五十周年阅兵仪式后写一篇观后感,已经在上高三的赵敏无奈之下也被他们三人拉扯着到学校门外小卖部在一群大叔激昂自豪的欢呼咆哮中看完了这项全国盛事。
十二月二十日,在图书馆的赵敏和顾临初,各自在家里的林南珈和韩子昂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将耳朵凑到收音机前焦急地等待一声“澳门回归”,随后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中稚□□童唱响“你可知macao,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后的感动落泪。
大浪潮推动着小波浪,生活本该有的平淡美好好像在他们身上渐渐迈上正轨。
高二,顾临初顺利考上了理科重点班,林南珈也在级长千万劝说让她留在文科重点班后毅然投奔了理重,韩子昂也为了能够和林南珈再次一个班而在最后的考试中小宇宙爆发,最后三人成功地又在理重重遇。
上了高三的赵敏变得更加的繁忙,学生会主席因为压力过大而不得不让贤,赵敏临危受命接管了整个学生会后还要一边兼顾着准备迎接高考,尽管顾临初在学生会爬到了管事的位置尽他一切所能去减轻赵敏负担,可是赵敏依然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全部待在学校,连中午在饭堂吃饭时也是拿着课本在边看边读,好几次林南珈看不过眼直接把书扔走。
随着顾临初和赵敏因为学生会还有学习上单独相处的时间越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这点变化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好像是直到那天放学,林南珈和韩子昂走在回家路上,忽然看到不远处顾临初和赵敏在图书馆一侧的小巷里接吻那一刻,他们才发现,原来有些感情,一直都是现在进行时。
对于顾临初这次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恋爱,林南珈心里没有丝毫的起伏,没有像之前对孟佳那样的厌恶和不屑,相反,她觉得有些庆幸,庆幸那是赵敏,而不是别人。
离高考越来越接近,赵敏的生活变得更加繁忙,可是她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将日子过得安好。顾临初时间更多地花在跟赵敏一起待在图书馆,而剩下林南珈和韩子昂也有了更多独处的时间。
那年的12月31号是全世界都翘首以盼的一天。
作为一个南方城市,那年的冬天相对有些寒冷,林南珈和韩子昂到了下午六七点时就跑到图书馆,将在寒窗苦读的顾临初和赵敏拯救出去,四人坐在江边上次那家大排档上,作为四人中最富贵的韩子昂被迫请了一顿支竹羊肉煲,在他身无分文下剩下三人解决了啤酒的花销。
阵阵寒风中四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煲,喝着啤酒,直到十一点多,他们最终决定不去时代广场凑人多的热闹,而是一起走上了海珠桥,然而才发现桥上的人也并不少,人挤单车,单车挤人,顾临初和赵敏牵着手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林南珈,韩子昂走在最后。
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左右穿梭,很快林南珈就失去了顾临初赵敏的踪影,她挤在人海中有些彷徨,她忽然停下来四处观看,她脑子里忽然一个灵光想起了方纯离。
这些年,方纯离是不是也是这样在人浪中走丢后彷徨着停下来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