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初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用多久,林南珈和韩子昂也发现了他这个秘密。
那天体育课,顾临初和班上打篮球时,顾临初一个转身篮球带着高速砸到他背上,顾临初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摔倒。球场上的韩子昂和刚好路过的林南珈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当球场外女生倒吸一口冷气蜂拥而上关怀备至时,韩子昂一把抓住顾临初的手臂就往外拽出去,林南珈紧跟在他们身后。
“顾临初你怎么回事儿?我在旁边看的真真切切的,你明明就是等着给那球打中的。”林南珈站在二人面前开口就骂。
“对啊,就你那身手你不可能避不开啊兄弟。”韩子昂附和着。
顾临初咕噜咕噜地灌着韩子昂递过去的水,水从瓶口争先抢后地散在他脸上。
林南珈掀起顾临初上衣走到他身后正想看看有没有淤青,结果顾临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你别动我看看!”
“真没事儿。”顾临初边给出了一个晴朗的大笑容边往球场上走去。
“喂韩子昂,”林南珈用手肘撞了撞也在咕噜咕噜大口喝水的韩子昂,水瓶里的水也洒满了他一脸,“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很奇怪,成绩也掉了。”
“兄弟,你不知道别人喝水的时候不能随便撞的吗?会死人的!”
“你听没听我讲话!”
“听了!哎,不就是分手了嘛,总有个低落期的。”
“就你想的简单,他压根儿没喜欢过孟佳。”
“啥?”韩子昂双眼睁得铜圆一般,愕然看着林南珈。
林南珈摇摇头,说:“顾临初肯定不是因为跟孟佳分手这样的,可具体因为什么我也搞得不太清楚……””
韩子昂也“嗖”地站了起来向球场跑去,边说:“没事儿,我帮你看着他。”
林南珈正要离开,转身刹那看到不远处树荫底下的孟佳,正和围绕在一群女生中间,冷冰冰地看着她。
公元1997
临近中考,顾临初不仅仅成绩以波动的形式曲线下滑,状态也起伏不定。
他脸上由始至终依然带着平和自信的笑容,可是他的异常林南珈看出来,老高看出来,何月屏也看出来了,可就在所有人刚张开嘴准备和他好好谈一谈时,顾临初都会笑着说,没事,放心。
顾临初最后没有考上齐致重点班,连进齐致也是因为今年齐致降低了录取分数线他打了个擦边球。
放榜那天顾临初一直在家里,何月屏坐到他身边,平静地对他说:“去不了重点班也没事,咱们还有高二,高二再进也一样,考完就好好放松放松,多大的事儿嘛。”
顾临初看着何月屏关心备至,他恳切地点点头,何月屏也放心地拍拍他的头,又说:“妈今天给你煲你最喜欢的绿豆白鸽汤,你出去跟同学玩儿吧,晚上回来喝汤就好。”
顾临初笑笑:“妈,我想在家呆着歇会儿。”
何月屏刚站起身往厨房走,听到顾临初的话感到有些心疼。
她回头看多了顾临初几眼,心里觉着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瘦了点儿,她有些说不出的担心,顾临初从小就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难过委屈觉得说出来会让自己不舒服的话通通藏在肚子里,可有时候她宁愿他说出来。
她对着顾临初点点头,挤出一个最温暖的笑,说:“行,你歇着,别想太多了啊,听见没。”
顾临初抱着《卫斯理》靠在长椅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连电话铃响都没听到。何月屏边小跑着到客厅边在围裙上擦拭着双手,眼神一直瞅着在长椅上一脸疲倦的儿子。
“喂?”
何月屏下楼见到林南珈那一瞬间都不敢相认。
二人坐在小花园的花圃边上,比起林南珈的淡定,何月屏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何月屏上下仔细打量着林南珈,感叹到:“真是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说你是南珈,走在路上我肯定认不出你来,都长这么漂亮了。”
林南珈害羞地抿嘴笑了笑,转头又一本正经地说:“阿姨,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顾临初,咱今天不是放榜嘛,他也没来找我,我有点儿担心他,诶对了阿姨,他到底考怎样了?”
“他倒是考上了齐致平行班了,可你也知道,他一直是想要去重点班的,他这个人你也是知道,脸上不表现出来,心里比谁都要强,这会儿心里有落差吧,而且啊,不瞒你说,我总觉得他这整段时间状态都不大好,我也说不出来,再说,他这个人,就是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让我们担心,南珈啊,你也帮阿姨跟他聊聊……”
林南珈认真耐心地听着何月屏苦口婆心地对她诉说着,心里掀起一丝温暖。
就算不是在在自己身上的温暖,但是看着降落在别人身上的温暖,仿佛自己也沾上了光。
她点点头,何月屏看到林南珈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不禁想起了过去在如意巷里的时日,有时候她也会想,另外那家的孩子,现在怎样了。
她又说:“南珈,你别怪阿姨这么多年没见你,一见你就说这么多,这世上哪有当妈的看着自己儿子苦累遭罪不担心的……”
“阿姨,我都知道的,没事儿,这事儿包我身上。”林南珈给予了何月屏一个灿烂的笑容。
何月屏才感到欣慰,连忙起身拉着林南珈往家走:“阿姨煲了汤,来来来上来喝点儿。”
“好!”
那是林南珈第一次走进顾临初房间,也是她第一次知道顾临初原来一直有抽烟的习惯。
下午时候,顾临初带着林南珈再一次回到如意小学,可是学校早已放假,只有门口值班的保卫室大叔在边看着报纸边听着收音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粤剧声。
顾临初带着林南珈去到了二十九中门口的士多店前一张塑胶桌子坐下,这个士多店一共有两张台球桌,桌边围满了穿着一中二十九中校服的学生,旁边的圆桌上也三三两两地有学生围在一起打斗地主,拖拉机,锄大地。
顾临初要了一瓶百柠一瓶沙士,林南珈四处张望着,目光停留在了台球桌上。
“我初一的时候其实见到过方纯离。”顾临初语气平静,仿佛就是在说着一件漠不关己的陈年旧事。
林南珈显示震惊,然后是不解,最后所有的情绪停留在了愤怒。
她的震惊,不解和愤怒让顾临初对她的了解及时压制住:“你先别骂我你先听我讲。”
顾临初将那天如何等待方纯离,方纯离如何遇到麻烦,如何被小混混救下后一同离开一一讲述。他说两句就喝一口沙士,说两句又喝一口,手上一直在把弄着桌面上零散的纸牌,纸牌在他手里仿佛上了牵引,在他的中间左弯右绕。
他语气依然平静,让林南珈听起来仿佛就真是一件漠不关己的陈年旧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转身就离开……”
“你他妈就是胆小!”林南珈没听完,大力一拍桌子“咻”地站起来手指指着顾临初冲口就骂,“所以你才会忽然跟孟佳在一起,你就是想在孟佳身上找回方纯离的影子来骗自己!你他妈有病没病啊你!”
旁边的人都回过头莫名其妙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嗯,”顾临初苦笑,“是啊,所以当我知道孟佳做的一切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自责却害了我一个更好的朋友,我更自责啊,我一直想着要一直做到最优秀的人才能有能力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最没用的是我自己。”
林南珈的气势败了下来,她仿佛透过顾临初的苦笑看穿了那一个下午的每一帧画面,也看穿了当时顾临初每一刻心情的变化。
这可是独享云端的顾临初,原来他摔在地上那一刻是那样的灿烂和凄凉。
她重新坐下来,极力用尽自己的跋扈去掩盖心疼地说:“可是顾临初,你以后有什么大事小事都要来跟我说行不行?我是你发小,你要让我尽到我作为发小的本分不让别人笑话才好好不好?”
顾临初看着一脸诚挚的林南珈,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他笑着说:“知道了,我不会让我们骄傲的南珈被人笑话是一个不称职的发小。”
“你知道就好,还有,你没必要再为这件事自责,也没必要为了考不上重点班难过。人,我们一起找,至于读书方面,我对你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