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黑衣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还剩最后一个被沈辞踩在脚下,他舔唇,长剑稍一用力便刺穿了那人心脏。
他还来不及说话,手臂朝天举了一半骤然砸落,唇角涌着汩汩鲜血,咽气了。
沈辞待他咽气,立在原地好半晌,确认周遭再无刺客窥视后,整个身子骤然摔在地上。
他的左腿被刀划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剧烈钻心的疼痛惹得他额间冒了细细密密的汗。
沈辞疼的太阳穴处突突的跳,视线也有些模糊,他扯下一块布料勒紧左腿止血,指尖太过用力,瞬间露出白色。
方才不敢露怯,就是怕还有人盯视等着下手。
现下安全了,沈辞左手撑着剑想站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蓦的昏了过去。
*
昭惠帝一行安然撤离,却也因此受了惊吓,卧病不起。
谢扬稷始终护着,侍奉一二。因着这次春耕大火,功劳不浅,被下旨封为宁亲王。
他成了大业朝第一位被封为亲王的皇子,莫大的尊荣和盛宠带来的效应便是,一时间风头就快要盖过太子。
朝堂民间纷纷非议,陛下这是龙心转移,要抬举宁亲王了?
“太子殿下患病多年,素日也只能替陛下分担案牍政务,若无事东宫门都不出一下,宁亲王功劳赫赫,那就是日后抬举成太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等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圣心,一切静等天听吧。只是听说这次随行的沈小将军好像命丧火海,至今未归。”
“那种纨绔败类,死了也活该,咱们管他作甚,眼下好好站队,巴结着宁亲王才是真。”
琬宁摔了手里的茶杯,指尖泛白,咬着问,“他们当真这么说的?”
宝珠急忙蹲下去捡碎瓷片,生怕划伤琬宁,嗫嚅道,“这都是我从主君身边随侍的小成子那听的,主君怕你担心没敢说。可奴婢却是明白姑娘的,骗一天好说,长久的骗下去总是做不到的,何况,姑娘即将嫁人,不能没有夫君啊。”
琬宁嘴唇煞白,她拿过衣架上的外氅便朝外跑,“让马房备马车。”
一路上,琬宁都紧紧攥着帕子,心悬在胸口惴惴不安。
她试图安慰自己,沈辞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出事呢。从军那么久,多少次九死一生的时候他都好好的活下来了,怎么那么多人平安无事的从漱山出来,偏偏沈辞不在呢。
可当她闭眼,脑海里却不可抑制的去描述那情形。
沈辞再厉害也是人,对于绵绵不绝的山火来说,人太过渺小了。
就这样心神不定一路,两个时辰过去,她们终于赶到漱山时,天已染上暮色,乌云黑压压的,风声极烈,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山火已经扑灭,但是余烟不绝,黑漆漆的浓烟盘旋在山巅,经久不散。
宝珠搀扶着琬宁两个人走到山下,琬宁垂眼看着地面一片焦黑,半点绿意都瞧不见。心里一凉,山下都如此,山上的情况可想而知。
她手捂着胸口,那里传来阵阵刺痛感。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多,她控制不住的难过心慌。
宝珠也被眼前一片焦败的景象震撼住,她轻声问,“姑娘,咱们还上山吗?”
“上。”琬宁声音有气无力的,眼里却十分坚定。
她们顺着蜿蜒小路走,打算从山下一点点往山上探。
天色黑的快,不一会儿便彻底暗了下来。
风声呼呼作响,空气中氤氲着水汽。琬宁抬头看了眼天,心知这样的情形怕是马上要下雨了。
她赶紧让宝珠把火折子点开,举着火折子照亮脚下的路,一点点朝山里挪。
夜空划过一道银白色闪电,随后“轰隆”一声闷雷,吓得宝珠死死拉着琬宁的手。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般砸落,琬宁脱下外衣挡在头上,吩咐宝珠快走。
春日的雷雨向来又大又急,雨势虽猛烈但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先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等雨停就好了。
她们走在湖边,琬宁突然想起沈辞和她说过漱山下湖边有个茅草屋,她们曾一起躲过雨。
虽然是儿时的回忆她不记得,但是若那个茅草屋真的存在,或许也是可以避雨的。
想到这儿,她和宝珠加紧了脚步,火把早被吹灭,终于在两人浑身湿的透透时看到了一间矮矮的茅草屋。
琬宁抹了把脸,快步朝屋里走去。
推开门,琬宁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没在意,只低头拧着自己身上的水,让宝珠再打开一个火折子。
那玩意用牛皮纸包着,防水,宝珠很快拿火柴又点起一个,屋子里瞬间有了暖暖的光。
借着这点光琬宁才看见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她吓的后退几步,可忽又想起什么。
琬宁壮着胆子走上前,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坐在沈辞旁边,想抚一下他的脸,可床上的人昏睡着,手却突然掐住琬宁的脖子,一个打挺将她欺在身.下。
沈辞宽厚的后背挡住了宝珠火折子的光,他右手死死按着琬宁的脖颈,不顾她的挣扎,带着狠劲。
琬宁没想到沈辞睡着,反应却这么大,她被锁着喉咙说不出话,疼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唇瓣呜咽着说不出话。
宝珠从身后喊着想推开沈辞,“你松开我们姑娘,你快松开你这贼人,你再不松开我烧你了啊!”
宝珠走过来连带着火折子一起,暖暖的光晕映衬下,借着这点光沈辞才看清身.下竟然是琬宁,他急忙松开了手,将琬宁抱起来,急切唤,“宁宁?”
琬宁皮肤娇嫩,此刻被沈辞用全力勒着,脖颈处深深一道红印子,她弯腰咳了两声,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脸颊满是眼泪。
沈辞见她这模样,心疼死了,轻轻抚着她肩膀顺气,“宁宁乖,好些了吗?”
琬宁又咳了一会儿后才正视沈辞,见他脸颊粗糙,眉心疲惫,衣裳也没了,手臂肩膀灰扑扑的,心里酸涩,来时揣着的害怕和惶惶终于得到了发泄口。
她哭喊着,“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死了,我都要成寡妇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成亲,双更一下,对不起大家,短小君一直没加更过2333o(╥﹏╥)o
第45章 嫁人
“宁宁乖, 我在呢。”沈辞轻柔哄着, 狭长的眼满是自责,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
琬宁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睁着泪汪汪的眼睛, 咬着唇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担心死我了。”
沈辞沉默。
他怎么可能告诉琬宁是因为谢扬稷偷了她的簪子骗他跳坑,才导致发生的种种,琬宁那么胆小单纯的一个人,听了该害怕了。
沈辞眉头动动,握着她的手,心安理得的编起了谎, “山里起火,我跟他们走散了,碰巧在这个茅屋歇一会儿。是我不好, 让臭宝儿担心了。”
他捉着琬宁的小手, 打在自己的脸上, 清清脆脆的, 眉头都没动一下。
“宝儿,你打我,消消气。”
琬宁瞪了他一眼, 可眼角眉梢却似嗔风情般,没什么杀伤力,“就你嘴贫。”
她抽回手力气过大, 甩到沈辞腿上。
沈辞皱眉,“嘶”了口气。
琬宁“哎呀”一声,惊呼道,“你流血了!”
昏黄的光晕下,琬宁看见沈辞的裤管硬邦邦的,显然早先被血浸满干涸了,此刻有一小块开始湿润起来。
琬宁眼睛红了一圈,“你又骗我,你都受伤了,你肯定遇到危险了。”
沈辞脸色不如方才精神,有些泛白,他叹了口气,把琬宁搂在怀里,“宁宁,我累了,带我回家吧。”
琬宁哭着点头,随后让宝珠搭把手,一人一边扶着沈辞的手臂,借力撑着他走。
外头,车夫把马车赶来,三人上了车。
沈辞上车后便昏睡过去,琬宁小心翼翼的把他上半身子放在自己腿上,手掌垫在他脑下,生怕颠簸到。
翌日,沈辞平安回京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业宫派来内廷管事送来了大批赏赐和良药,惹得朝臣侧目纷纷。
可眼前沈林两家可没空操心盛京城的流言纷纷,沈辞在屋里养了一阵子病后,婚期如约而至。
三月二十八,吉,宜嫁娶。
沈府和林府只隔着一条街,十步路的光景就到了。
这日,沈家派了军队把守着柳影巷,巷子口设了简易的迎宾礼堂,用于接送登记往来官员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