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不会都相信那些八卦吧,万一人家只是朋友关系呢。”
“鬼信他朋友关系咧,你在公司这么久,见过三老板跟哪个女同事走的稍微近点的吗?人家到现在吃饭还用的老板的金卡呢,而且,我还听说,她刚来时,老板亲自跟设计部主管打招呼,不能给她派太多活,怕她做不过来。”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人家业务能力很强的好吧,毕竟是跟老板一个学校出来的。”
“管我听谁说的,反正保真保准。”
............
严冉一直等到外面的人都走远,再没一点声响时,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厕所的门从里面出来,站在洗手台前用水冲着手掌,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直叹气。
看来八卦绯闻已经席卷他们整个设计部了,放在以前,她完全不在意给别人贡献吃瓜的料,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是现在,听了那姑娘的话后,她再也没法直视自己这些传闻。
万一不是传闻,是真的呢?
她刚一这么想,就立即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摇出脑袋。
回到座位上,严冉深吸一口气,强制停止胡思乱想,决定认真工作。然而,鼠标才刚点了两下,就又忍不住去回忆,回忆跟向高飞的相识。
她记得他们是在那次万峰山出游的时候认识的,只是坐一块吃了顿饭,噢,还一起爬山看了日出,后来就是在学校里打过几次罩面,也只是招呼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有男朋友,就算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她想她也不会留意到。
但是,如果是真的,她怎么也忍不住做这番猜测,心跟着突突乱跳,她几乎同时感到一股甜蜜和几下针刺般的痛苦。
‘嘀嘀’——
手机响了,是她正想着的那个人发来的短信。
——下班一起走,在老地方那等我。
严冉盯着手机屏幕发怔,良久,回了个‘好’。
她不在乎传什么绯闻八卦,她现在有更在乎的事情。
向高飞一边开车,一边酝酿着想说什么,结果酝酿了半天,也只能装作随口一提:“咱们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然后,他听见俨然用比平时更大更坚定的声音说:“向高飞,我想吃,最贵的。”
向高飞一下子愣住,但严冉又重复了两遍:想吃最贵的。
于是,他带她去了市里传闻中最贵的酒店,点了菜单上最贵的菜,她却只吃到一半,实在吃不下去,可怜巴巴地跟他说:“真没有牛肉火锅好吃呐。”
他哈哈大笑,劝她吃不下别勉强,她又努力了一会,最后,两人丢下半桌子菜从酒店溜走。
出来后,向高飞问严冉:“有没有想好,想要的礼物?”
严冉鼓着嘴,歪着脑袋,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边笑边吞吞吐吐又下定决心似的说:“向高飞,我想换手机,换最近刚出来的新款。”
他笑道:“没问题,现在就去。”
在手机店里,她选了喜欢的颜色,他直接帮她装好手机卡,看着她喜滋滋地捏着新手机,手指乱点不停,问他出生日期。
他有点奇怪,但还是直接报给她,看她头也不抬,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开心地说:“好啦,走吧,我想去逛街。”
向高飞觉得,今天的严冉,似乎从头到脚都跟平时很不太一样。
说是逛街,但她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似的,直奔某家珠宝店,慢悠悠地在店里晃来晃去,最后停在卖戒指的柜台。
她盯着玻璃柜里,一个钳着小星星的钻戒看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转头看他,迟疑地开口:“向高飞,我想要,这个戒指。”
向高飞看着严冉,他现在可以确定,今天的她,不对劲。
她不按常理出牌,他暂时只能被动接招,这款戒指价格不菲,但对他也不算什么。
他喊了服务员过来,拿了适合她的尺寸,看她从右手食指一直试到无名指。等他结完账,一起从店里出来。
严冉站在金光闪闪的店门口,举着右手,瞅瞅套在手指上的戒指,再看看身旁的向高飞,连着几个来回,终于像是确定了什么,眼睛定格到他身上,脸上漾出一朵又深又大的笑容。
向高飞不禁愣住,再遇到严冉,他见过好多次她笑,但只有此刻眼前的这张笑脸,才能跟记忆里,在赛场上胜利的时候,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曾经那些她最开怀无忧时的笑脸,完完全全的重合。
那一刻,向高飞几乎能肯定,他面前的严冉,这次是真的开心,快乐。
“还想要什么吗?”他看着她,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问道。
“嗯——”她抿着嘴,眯着眼,哼了老长一声,调皮地道:“还想去喝酒,去酒吧喝酒。”
这个时候,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毫不犹豫伸手去摘,只要,她以后永远像现在这般地笑。
他们去了一间人不是太多的酒吧,没有那么吵闹。
严冉一上去就要了三瓶酒,二话不说直接灌了三杯,向高飞拦都拦不住,看她趴在吧台上,歪着头冲他咯咯笑:“我不管,今天有你在,我要放心地大喝。”
她抱着这样的小心思,他莫名感到一股满足,被人依赖和信赖的满足,于是不想再拦她,让她‘放心’地喝。
她边喝边朝他嚷嚷:“向高飞,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很过分吧?”
他将她手里歪着的酒杯扶正,在她耳边轻柔地说:“今天,是你生日啊。”
“哈哈——”她突然大笑,“生日?我跟你说,我好久不过生日了,以前每一年都是我爸妈给我过生日,我要等他们回来再继续过。”
她的语气非常轻巧,就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然而,向高飞却如当头一棒似的瞬间清醒。
他扶着她的肩膀,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严冉,你喝醉了吗?”
“才没有,我酒量大得很。”她反驳,看着确实跟正常人一样。
他试探地问:“那你父母.......”
“我知道,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嘛。”她不耐烦地打断,继续灌了一大口酒,固执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他们,再说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能去,他们不回来,我就过去啊。”
向高飞不知道说什么,心头像飞来千金重石一般沉重,他只当严冉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地说醉话。
“严冉.....”
“嘘——”她打断他,强硬道:“你别说,你听我说,”眼睛看着他,眼里蒙上一层迷醉,“我问你啊,我的手机号,是不是你一直在交费?”
向高飞点头。
“那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了,知道你们公司中奖的那个人是我?”
向高飞继续点头,他当然知道,因为是他自己动的手脚才抽中她的号。
那个手机号,他当初打了三个月,一直打到停机,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充上话费然后继续打,停机了再去冲钱,就这样周而复始,不停地联系,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式。
所以,当某一天他机械地再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当一贯的‘嘟嘟’声响了几下后,传来清脆的女人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闪过,他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动弹,直到对方‘喂’了几声后挂断。
他走到窗前,看天上大朵大朵的云层移动,心想,夏天应该要来了。
“向高飞,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我。”严冉继续迷醉地问,声音朦朦胧胧似飘得很远。
向高飞盯着她的眼睛,直看到她的眼仁深处,微不可闻地叹气。
“是,很早很早以前,你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第 26 章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完全抚平另一个人的伤痛?
向高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当他看着自己的好友义无反顾地去坐牢,出来后只守着个小店过一天算一天的度日,他仍是什么都做不了,仍是一个无力的旁观者,他感到很疲惫,被周遭的一切不战而胜的疲惫,然后,是恐惧,一天比一天更加深的恐惧。
等严冉回来的时候,他是不是仍然只能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回来了,并不需要他做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