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银色的钱币投入桌上的投币口,杜予声拿起一个签筒给秦救示范地摇了几下,秦救学着他的样子摇起另外一个签筒,两个签筒同时发出竹签在桶内碰撞的清脆声响,哗啦啦的,宛如书页快速翻动那般好听。
秦救从里面随便挑出一支签,上面刻着22,杜予声偏头看见了,找到数字22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黄纸,故意字正腔圆地念着:“你五行欠打,命里缺揍。”
“放屁,这他妈不是算命签,”秦救一把夺过那张黄纸,“你要是说我命里缺钱我还信点儿。”
杜予声笑得拍桌。
“吉。”秦救展开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字说。
杜予声在一边笑了,冲他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黄纸:“大吉。”
秦救看着杜予声手中的大吉操了一声:“这个签里面十个有八个是吉吧?”
“嗳,”杜予声摇了摇手指,“不文明了啊大学生,说吉不说吧,文明……”
“去他妈。”秦救迅速地接话,把黄纸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杜予声朗声笑起来,攀上他的肩膀,歪头半靠着他,肩膀小幅度地抖着。
逛了一圈后,两人乏了也饿了,杜予声带着秦救走回他爬阶梯上来的地方,高高的阶梯边就有一家火锅店,大多数位子都在室外,可以看外面的江景,只是这个天实在有点热,不过服务员很热情,很快给他们搬了一个电风扇。
服务员似乎也认识杜予声,一边递点餐纸一边笑着说:“朋友啊?以前没见过。”
“大学室友,”杜予声的脸上带着一点炫耀意味的得意,“帅吧?”
“帅。”服务员半真心半捧场地说。
杜予声把点餐纸放到秦救面前:“你先点。”
秦救大致地扫了一眼,这点餐纸的主色调是鲜艳的红色,上面配的菜品图比点餐纸还要红,秦救犹犹豫豫地说:“能点鸳鸯锅吗?”
杜予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能啊,怎么,怕我嘲笑你啊?”
秦救没搭腔,而是在点餐纸上的“鸳鸯锅”一栏后面用铅笔划下一个重重的勾。
这有些动作把杜予声逗得更乐了,端起茶杯笑了半天。
点了牛肉酥肉毛肚鹅肠等等后,秦救突然发现少了什么,抬头问服务员:“你们店里面没有羊肉?”
服务员露出为难的表情:“没有,都是猪牛肉,也很好吃的。”
在北京吃了快二十年涮羊肉的秦救表示震惊。
“再加一瓶豆奶。”杜予声打了个响指说。
“你喜欢喝豆奶?”秦救有点惊讶,在学校里他从没见过杜予声喝过奶制品,一般不是白开就是汽水。
“给你准备的舅舅,”杜予声撑着自己的脸颊微微挑眉,语调不疾不徐,“万一你想吃辣的呢,豆奶解辣。”
秦救盯着他,这人说话怎么就可以这么欠打呢?
欠得他手痒痒。
菜上的有点慢,服务员先给他们端来了两小罐麻油以及葱花香菜还有一个非常像捣药用的陶器,里面是捣好的蒜蓉,散发着浓浓的蒜香味儿。
杜予声端起一个小碟子先把麻油都倒进去,挖了一勺蒜蓉放在里面,用筷子把铺在葱花上的香菜一个个挑走,再往碟子里放葱花,然后细细地搅拌了一会儿,最后才把做好的油碟递给秦救。
“谢谢。”秦救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干,伸出舌尖舔了舔。
“不谢,我该谢你,”杜予声又开始给自己做油碟,“你来了我很高兴,真的,不然我在这里无聊死。”
秦救有些讶异,杜予声和他不一样,不仅亲近的朋友多,普通朋友更是一抓一大把,怎么会觉得无聊。
“你朋友不挺多吗?”秦救问。
“是啊,”杜予声轻轻地晃着身体,抬眸看了秦救一眼,“但都没你好玩。”
见到你之后,我成了一个被|操控的玩偶,你成了我身上的机关,你一动,转钮就跟着动,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什么都想笑。
第30章 小半(三)
秦救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的呼吸声吵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大脑近乎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知觉在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几分钟后才慢慢恢复,嗓子最先痛起来,宛若撕裂一般干涩,太阳穴也紧跟着突突地刺痛着,艰难地爬起来后,秦救四下看了看,他躺在一张床上,床边的窗帘被紧紧地拉严实了,周围一片昏暗,依稀能看清桌子和衣柜的轮廓。
这是哪儿?宾馆吗?
如果是宾馆的话,这间屋子实在小了点。
秦救吸了吸鼻子,喉咙里猛地一痒,不由自主地咳了好几声,紧接着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慢慢地坐起来一个人影,人影坐起来的一瞬间秦救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可能——进错房间了?被人下药了?419?
狗血总裁小说里的情节套在自己身上,秦救觉得全身恶寒。
人影坐起来后先是抓了抓头发,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声熟悉无比的叹气瞬间激活了秦救刚刚冰冻的血液。
“醒了?”人影的面貌在黑暗下模糊不清,但显得声音愈发字字清晰,“我去给你倒杯水。”
对方似乎是被自己吵醒的,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弯下腰一边小声咕哝一边找鞋,拖拉着步子准备出房门,秦救在对方开门的一瞬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急切地冲昏暗的背影喊道:“杜予声!”
由于喊得急还嗓子干,发出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几乎辨认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杜予声停下脚步转过头,门外的光线洒了进来,使杜予声的五官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一双眸子愈发明亮,散乱的发丝在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在最浓最深的夜里颓废而迷人。
杜予声低笑了一声:“什么事等会儿说,我爸妈还在睡。”
一杯热水很快端到了矮脚床头柜上,在台灯的光线下往外冒着缭绕的热气,秦救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觉得舒服了不少后才缓缓开口:“我在你家?”
此言刚落地,杜予声的神色古怪了起来:“你都不记得了?”
秦救被他的神色弄得紧张起来,努力地回忆着:“我记得我们吃完夜宵开了几瓶酒,我好像喝多了……后来我做什么了吗?”
杜予声站在床边轻轻地扬了扬眉,伸出手开始数:“在店里唱了三首歌,不是民谣,摇滚,汪峰的,直到我拉你走。”
“过马路的时候用斑马线对面都能听见的声音问我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说的对不起都没那十分钟多。”
“之后你一边跑一边说你要奔月,指着缆车喊玉皇大帝派天兵来接自己了。”
“进我家门的时候你突然不撒泼了,还给我妈敬了个军礼。”
“我最谢谢你的就是你喝成那样还强撑着没吐我一身,我在半路都把干洗店联系好了。”
杜予声说完,秦救整张脸都空白了,表情呆滞地看着杜予声,缓了会后渐渐恢复了唇色,满脸写着“我不信,你骗人。”
杜予声眼里闪过一丝暧昧不清的光,原本调侃的声音轻了不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救揉了揉太阳穴,眯起眼回想道:“我记得我们坐了缆车……”
“对,”杜予声目光轻柔起来,“你吵着要上去。”
秦救觉得有什么特别刺激的画面在脑海种一闪而过,他急切地想捕捉那个画面,皱起眉喃喃道:“上去后……嘶,我干什么来着?”
杜予声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你亲了我。”
热水从杯子里泼出来,瞬间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染了一团不规则的深色图案,玻璃杯顺着床沿一点点滚动着,直到从床上掉下来,落到地上,杯身裂出一条细白的缝。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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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拨到七个半小时前,前一天的晚上九点。
晚上的串串吃的比较早,吃完晚饭杜予声就带着秦救去洪崖洞逛了逛,洪崖洞人多到杜予声都吓了一跳,洪崖洞里的电梯几乎无时无刻都是爆满的,两个人在里面被人群推来推去,逛逛走走了两三个小时候他们意识到串串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不是特别顶饱,也不想继续赖在这儿看人景,于是匆匆地出去,挑了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