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被他扛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夏渝州的肩膀上。
夏渝州僵了一下,低头看他。
他们坐在朝北的窗户边,并没有阳光。但窗外积了厚厚的雪,晴光漫射,自然地打了个冷光,原本就无可挑剔的脸显得更加立体起来。从夏渝州的角度,能看到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牛奶一样的肌肤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一个男生,皮肤这么好,啧。
夏渝州伸出手指想戳他,在碰到那温热的呼吸时又缩了回来,莫名的一阵心虚。抬头左右看看,没有人往这边看,对面一位男生睡得昏天黑地,一位女生正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补口红。
“同学。”夏渝州小声叫她。
女生涂完口红,转头看他:“叫我吗?”
夏渝州点点头,微微拉下口罩,露出鼻子和上唇:“口红可以借我用用吗?”
女书在他拉下口罩的瞬间就愣住了,机械地点头:“哦哦,好。”
夏渝州保持身体不动,伸手接过口红。打开先在手背上蹭两下,把女生用过的唇印蹭掉,然后慢慢接近司君的脸。
给男生涂口红难度并不高,最难的在于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夏渝州抖了几抖,终于给司君画了个完美的红嘴唇。
肤如白雪唇如血,这是哪里来的狐妖艳鬼?
夏渝州努力忍笑,擦干净口红还给女生,拿出手机给自己和艳鬼先生拍了张照。末了,还觉得不过瘾,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吧唧印了章。
等司君被吵醒,坐直身体向他道歉,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鲜红的印记:“那是什么?”
“什么?”夏渝州一脸无辜,“哦,你说这个啊。刚才有个女生路过,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我怕吵醒你,硬是没敢乱动,就被她占了便宜呗。”
司君原本睡得发粉的脸忽然白了下去:“不认识的人怎么能乱亲?”
夏渝州满不在乎:“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司君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帕,用力擦他的脸:“亲吻是要负责任的。”
“哎呀,你轻点,脸皮都给你扯掉了,”夏渝州挡开他的手,“这是荣耀,不着急擦。”
最后这场自习,以司君生气离场告终。
夏渝州被他这么大的反应惊到了,心想这人也太古板了,坏笑着把照片发给他,附带一句恶心的话:
【亲了就要负责任哦~】
第二天,夏渝州去上最后一节必修课。最后一节是要划重点的,班里同学都在,闹哄哄的。
夏渝州正跟室友吹牛,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转头看过去,就见西装革履、打着领结的司君,提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枣茶,径直朝他走过来。
“给我的?”夏渝州傻眼了,这人唱的哪一出。
“嗯。”司君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看过来,仿佛在看外星人。室友嘴里的零食,“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校草,给你,送红枣茶?”
这三个元素拼在一起,过于魔幻。
夏渝州瞪了室友一眼:“怎么了,我大姨妈,得补补。”
“噗——”
趁着大家乱笑,夏渝州快速追出去,一把抓住司君的手腕:“司君,你怎么突然给我送饮料?这叫我受宠若惊啊。”
“负责。”
“啊?”
“你说的,亲了就要负责。我负责。”
原本只是恶作剧式的玩笑,司君当真了。夏渝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负了责。
当年那张牛奶肌小王子脸,与眼前这张锋利的俊脸重合,夏渝州忽然一阵窒息:“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该提。咱们公事公办,不要牵扯私事好不好?”
司君:“不好。”
第18章 荤素
夏渝州深吸一口气:“行,那咱们就好好说清楚。9月18号那天,你去哪里了?我打了23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当时,夏渝州因为闯祸,在家里呆了好几天没出门。忽然收到司君发来的消息,约他见面。他实在太想见司君了,二话不说就跑出去,结果却在他们约定的地方遇到了危险。那些人知道他是血族,想要他的命。
老夏说,肯定是你那个小男朋友泄露的,咱们必须离开。夏渝州当时迷迷糊糊,反复给司君打电话,一个,一个,又一个……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满一分钟不接就会有系统提示音劝人挂电话,他听了整整23遍,终于死心了。
提到那23个电话,司君眸色微暗:“当时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办法看手机。后来我回过去,你的手机已经关机,牙科诊所的座机也没人接。我很担心,第二天请家人过去看,发现诊所关门了。我找不到你,你的室友还问我你去了哪里。”
说到后面,司君克制平静的声音,渐渐变得咬牙切齿。
当时走得太着急,没有告诉任何人。全校都知道他俩的关系,找不到夏渝州,自然就去问司君。而司君一无所知,问不到消息还要被人反问,可想而知有多难堪。最后找遍整个学校,只在教务处找到一纸退学申请。
听着司君隐忍的怪怨,夏渝州丝毫生不起气来,反而如释重负。五年来,他从来不敢细想,那天的事究竟跟司君有没有关系。虽然在弟弟面前一直否认,但自己心里真的没有那么些许的、一瞬间的怀疑吗?其实是有的。
昨天得知司君也是血族,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没有再逃跑。现在听到这些,记忆角落里那些难以消弭的鲜血淋漓,忽然就不疼了,甚至有些想笑。
夏渝州端起已经冷掉的红枣茶,喝酒似的一饮而尽:“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仅仅是这样。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想说什么?”
司君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夏渝州吓了一跳,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座椅边,单手撑着沙发背,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夏渝州抬头,差点碰到司君的鼻子,不由得弹跳而起,退开半步跟领主大人保持距离。
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这事与司君无关,就不能说实话。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因为那条短信而遇险,岂不像是故意让他愧疚、威胁他给好处一样。
“家里突然有急事,我爸要带我们走,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就这样吧。
司君因为他突然的退开,有些愣怔,顿了一下才缓缓站直身体:“是么,那为什么关机?”
夏渝州:“你知道的,因为咬人的事,有人在查我。”
“我说过,我……”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大概也觉得提年少时的话没意思,司君轻轻叹了口气,“没接到电话,你可以发个消息给我。再不济,写封信也好。”
不问,不说,因为23通未接电话,直接判了他死刑。
夏渝州吸了口凉气,呲牙。这事没法解释,能说什么呢?说“因为我和我家里人都怀疑,是你找人要弄死我,所以把你拉黑除名不敢联系”吗?这话说出来就太伤人了,领主可能会直接叫大骑士咬死他。
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司君上前一步,低声问:“就算是普通同学,出国之前也应该打声招呼。夏渝州,我们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句话。
夏渝州垂眼,离得这么近,他能看清西装袖扣上的银色诗琴。他突然想起来司君为什么这么问他了。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他俩刚大吵了一架,他把司君递过来的礼物狠狠摔在地上,口不择言,“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收下”。
那天之后,其实一直都没有和好。
抬头对上那双执拗的蓝色眼睛,夏渝州不由放软了声音:“对不起。”
司君盯了他一会儿,慢慢别开眼:“领主,是有特权的。”
“啊?”话题跳跃有点快,夏渝州没跟上。
司君抿唇,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食物,巴氏血不是用钱买的,你能给我什么?”
夏渝州对西方种的规矩不是很了解:“你想要什么?”
司君:“我要你……”
夏渝州嘴角一抽,这是什么霸总台词,合着不加入黑社会就得卖身?没等他开口,司君又接了一句:“加入含山氏。”
这大喘气。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