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白玉堂也渐渐懂了,干脆将其咽进肚子里,和他心底那一点点自以为隐瞒很好的脆弱一并深藏掩埋。
两日之后,白家别院意外来了客。
此人与展昭有过一面之缘,居然是开封风月闲的那位禅音姑娘。
展昭知道禅音是白玉堂的人,见她专程找上门,以为二人有什么重要事相商,十分识趣的想要找个理由开溜。
没想到屁股才刚离了凳子,白玉堂已经眯着眼一把将他拽住:“你又做什么去?又去找那姓李的?”
“……”展昭深吸了口气,连忙赔笑,“不找不找,展某哪儿也不去——不过是坐的久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他瞟了一眼才刚进门的禅音,凑到白玉堂跟前说,“你们有事先聊,我去外面院子透透风。”
谁知,白玉堂像是没听到一样,仍旧死拽着他不松手。
……像极了找娘讨奶吃的小娃娃。
展昭被他拽的颇没办法,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哪天趁他睡着,卷包袱开溜。
门口的禅音意味深长的看了会儿好戏,这才轻笑着对展昭道:“南侠不必回避,禅音此次是为你而来。”
话刚说完,白玉堂一副冷眼就狠狠的瞪了过来。
禅音嘴角一抽:“呃……是为你与五爷而来。”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样东西。
禅音:“这是开封府的信。”
等展昭接过信,拆开,禅音才又接着道:“你先前令我向开封府送达的有关于‘养殖’的事情,包大人已经上报了朝廷,小皇帝对此非常重视,已经任命包大人出巡彻查。”
展昭闻言抬了抬头,“包大人要去东明县?”
“来宋州。”禅音道,“他知道你在,托我暗中安排,想要见你一面。”
先前展昭送信回开封,用的都是白玉堂的暗庄。
而禅音,刚好就是守在开封的那一支暗庄。
展昭先前离府赴约,后中歹人奸计,背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之后便是一路逃窜,根本也没来得及和包大人一行说明自己的情况。
哪怕借由白玉堂代笔给开封府写信,也基本上都是正事说的多,极少极少提及一两嘴有关自己的事儿。
一来,展昭担心信件会被中途截走,到时被人发现,白玉堂、包大人他们全都要脱不开干系。
二来,展昭其实连自己都还没弄清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想说,他也没的说。所以按他的想法,与其含含糊糊说不清,白白让人担心,不如干脆什么也不说,等事情明了再一块儿解释。
但包大人对他的担忧显然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几次往来通信,包大人虽然未在信中多问什么,可不代表他不担心。也正因如此,才会借着此次机会,拜托禅音安排,想要私下与展昭见上一面,问清缘由。
*
禅音较包拯一行提早出发,论脚程应是比他们快了一半。
因此等展昭再见到包拯,已经是又两日之后了。
“属下参见大人。”
“展护卫不必多礼。”
宋州一家胭脂水粉店二楼的暗门内,包拯携着公孙策,总算见到了展昭。
“先前本府还在忧心,如今见了展护卫本人,这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包拯笑着和公孙对了个视线,指着展昭道,“看来白义士把人照顾的不错。”
展昭眨眨眼,颇为不满道:“他哪里是‘照顾’的不错?该是‘折磨’的不错才对。”
公孙忍俊不禁:“展护卫哪里话,学生可是听闻白义士帮了你不少的忙。”
“忙是没少帮。”展昭小声嘀咕,“倒忙也一样没少罢了。”
三人原本就关系紧密,哪怕有官衔这层阻碍,也挡不住彼此间的情谊。
因而除却开始的犹如过场一样的礼数,后面三人便卸下一切,彻底聊开了。
首先要聊的,肯定还是展昭这口莫名其妙的锅。
展昭:“实不相瞒,那日给公孙先生庆完生,属下曾在房外接到有人传信,引属下前往一处地方,且这上面带了一件属下一直在查的线索,属下不能不去。”
包拯沉思片刻,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是熟悉你的人特意将你引去。这则莫须有的罪责,怕也是此人计划中的一环。”
这点,展昭自然也已想到,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位“熟悉”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又熟悉自己的脾性,又知道自己在查什么,还刚好握有自己想查的线索,甚至安排了这么一个莫名的罪责引自己出城。
出城……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那个传说中无药可医的“回阳草”。
一想到这个让他头疼的毒,展昭不禁问公孙:“先生,你博闻强识,医术高超,不知是否曾听过‘回阳草’这个东西?”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展昭丝毫没抱希望,想不到公孙策听后只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学生听过。”
第51章 第八回
“大约三年前吧,”公孙策回忆道,“学生途径宋辽边界,在一个边陲小镇给人治病。当时有小半个镇的人都生了一种怪病,患病的人浑身开满紫色的花,初时只觉得浑身血液滚烫,慢慢这种灼烧感会不断加深,到后面人血烫如沸水,活着都是一种煎熬。”
展昭听他说的开着紫色的花,灼烧感好像都能同自己对上,继续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公孙策道,“有人说他们的这个症状是触怒了凤凰天神,天神降罪于他们,要用他们的血烧尽满身的罪恶,待罪孽燃尽,血液也将恢复,那时他们便会回阳重生,如凤凰涅槃般永生永世——不过说是这么说,基本上没人能挨得过‘浴火’的过程,单是在学生面前痛苦求死的就不在少数。”说完,奇怪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展昭道,“我先前在‘养殖’人的老巢中抓到一批人,他们就如同先生所说,浑身开满紫色的花,跟我说这是被人‘种’下的‘回阳草’,我觉得新鲜,所以问问——对了,先生,您说的这‘病’可是有药能医?”
公孙策迟疑着摇头,“学生先前在那边陲小镇时听人说过,患了此种病的人若想活命,只能前去凤凰天神的神庙祭拜忏悔,若是天神肯原谅,会赐予‘回阳草’,服下便可恢复,否则就是无救。但学生以为,此事更多还是当地的传说,是否真存在这么位‘天神’都很难说。不过这病学生也确实看过,实在也是无力回天。”
之后,展昭又向包拯询问了孙济的事儿以及其他几处“老巢”的情况,一直到夜渐深,包拯与公孙皆已乏了,他才由着白玉堂派来的人护送二人回去。
而展昭自己则站在夜空下,待目送二人远去,转身又回到方才的店里。
忖了忖,写下一封书信,暗中交给店内的一名小童。
*
不久之后,从东明县传来消息,县令孙济因失职之过先被革职,后又查出他与多起案件均有关联,其所犯罪责数不胜数,惹怒青天,就地处决。
而继展昭他们炸毁的那座“养殖”老巢后,包拯又派人挖地三尺,接连掘出大小“巢穴”共七处。
只可惜大部分“巢穴”之内已是人去楼空,他们赶到时,仅发现了昏迷被丢弃在内的百姓,相关人员并未能捕获。
又过了几天,又传来消息——先前被展昭等人抓捕的“养殖”人于狱中离奇死亡,死时面目狰狞,表情痛苦,最可怕的是,每一个人的口腔内部都像是着了火,口舌大面积烧伤,可周围以及他们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未曾发现丝毫火星。
其诡异之处也是给这个未能完全解开的迷案增添了部分玄幻色彩。
*
转眼半月过去。
展昭从开始的养伤,到后来的远程协助包拯办案。
整日忙来忙去,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为何要到这里来。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再去问白福,这才发现白玉堂居然悄无声息的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天。
“白玉堂出远门了?”展昭皱眉问道,“他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连你也没带,能跑去哪儿?去了几天了?”
白福掰着手指头算算:“算上今天应是第五天了。”
又笑呵呵道:“展爷放心,五爷虽然没小人在旁伺候,但他身边有禅音姑娘跟着,日常起居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