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垂着眼皮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个归归……爸爸回来了归归高不高兴？”
姜达没放弃，努力同姜晚晚聊天。
姜晚晚皱了皱眉，语调淡淡地开口：“妈妈挺高兴的。”
并没有说她很高兴。
姜达刚扯出的笑容又僵了下来。
“归归最近学习怎么样？听你妈妈说你学习一直挺好，爸爸听了特别骄傲，可比你哥当初好多了。”
姜晚晚波澜不惊地抬起头看了眼浑身不自在的姜达，姜晚晚慢吞吞地开口：“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不跟我说话的。”
姜达被姜晚晚的话呛得当场咳嗽起来。
到最后也能叹气。
到底是自己家的闺女，即便跟他不亲近可这骨子里的那股倔强跟他说一模一样。
姜达想到这倒还稍微好受了一点。
“那我去找你哥哥聊聊，归归要是饿了就跟妈妈说，让妈妈不用等我吃饭。”
姜晚晚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姜达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姜晚晚一直盯着姜达的背影，那道军绿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合身，走起路来威武霸气。
是个……英雄啊。
直到那道挺阔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姜晚晚才收回视线起身往厨房走。
林佩一直站在厨房门口观察着两父女，见没说几句话姜达就离开了林佩也猜到了没谈好。
如今看着姜晚晚往厨房走林佩急忙回到厨房假装忙碌。
“妈妈，我看到了。”姜晚晚站在厨房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擦碗的林佩慢慢说了句。
林佩拿碗的动作一顿。
随后尴尬地放下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林佩偏过头朝门口的姜晚晚看了过去。
看了几秒林佩示意姜晚晚走近点，等姜晚晚到身边了林佩才伸手捏了捏姜晚晚的鼻子，无可奈何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我故意让你跟你爸单独相处，还知道我不放心会观察你俩。虽然妈妈刚刚是偷偷看了，可没有听到归归跟你爸说了什么。”
“你跟妈妈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在怨爸爸？”
“没有，我没有怨他。当初妈妈一个人在家照顾我和哥哥，再加上奶奶和爷爷相继离开，你还得忍受舅妈的冷嘲热讽已经够累了。爸爸当时不能在家帮助你，怕你累垮了才说将我寄养在别人家。如果当时妈妈同意了可能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我都明白的，我不会怪他。”
姜晚晚此刻好似一个大人，冷静而又理智地分析着当时的情况，而且连结果都替林佩想好了。
话里听不出半点怨气。
太懂事了。
姜晚晚越明白事理林佩就越难受。
“妈妈，我有时候在想当初你要是把我送出去寄养了你当时是不是会好点，应该会好点的。”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妈妈真的没脸见你了。归归乖，妈妈从来没有想过把你送出去，你爸当时也是嘴上提这么一句。你是我俩一直盼着的姑娘，怎么可能轻易送人呢。至于妈妈之前受的那些罪压根儿不算什么，有你和哥哥在妈妈就全都不在意了。”
姜晚晚见林佩泪流满面，抬手替她轻轻擦拭掉了眼泪，还轻轻拍着林佩的肩膀安慰：“妈妈，不哭，归归在。”
林佩本来已经止住了眼泪，因着姜晚晚的这句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太难受了。
她的归归才16岁啊，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明明当初是他们先放弃她的。
姜晚晚见林佩哭得更厉害了，叹了口气，弯腰抱住林佩的脖子不停地安抚。
有些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是在某些人的心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姜晚晚今天又说谎了。
她没有不在意。
她很在意。
很在意。
很在意她曾经被放弃过一次。
可是她不能说。
说了这个家就不和睦了。
说了以后……妈妈会更难受的。
姜晚晚仰着脑袋看了看天花板，将眼里的水雾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
不能哭。
没用。
第20章
小仙女日记：“都看到了。”
——
夜色深沉, 街道上行人稀少，姜晚晚坐在副驾驶上懒懒地趴在车窗上，任由夜晚的凉风呼啦呼啦地灌进来打在她身上。
下巴搁在手背上, 姜晚晚脑袋空空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一片黑。
什么也看不见。
姜晚晚看了一阵慢慢合上了车窗，偏过脑袋。
“哥哥。”
“嗯？怎么了？”
姜迟正在开车, 闻言偏过头扫了眼犹豫不定的姜晚晚。
“他走了。”
姜晚晚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姜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沉吟片刻后姜迟试探性地问了句：“归归，你说的是爸？”
“嗯。他又走了。妈妈很舍不得，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姜迟拧了拧眉。
“看到妈妈哭了。”
姜晚晚说完闷着脑袋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她上楼收拾行李，路过那间卧室时听到了林佩的哭声, 虽然在极力克制, 可还是有抽泣声。
姜晚晚搅动了几下手指, 迟疑地开口：“哥哥，我没有怪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哥哥知道。归归一直很懂事，一直是我跟妈的好妹妹好女儿。”
姜晚晚瘪了瘪嘴。
她只想做姜晚晚。
如果不能, 那她就做好妹妹好女儿好了。
当然这些话姜晚晚没有说出来。
姜晚晚小声地嗯了一声。
姜迟见姜晚晚乖巧懂事的模样宠溺地揉了揉姜晚晚的脑袋，笑着开口：“归归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没有想要的。哥哥别乱花钱。”
姜迟嘴里的话被姜晚晚这句话给堵了回去, 一时间姜迟心里有些难受。
他的妹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长大了。
可是长大后的妹妹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姜迟不是滋味地紧了紧喉咙，“归归在哥哥面前不用这么懂事, 你可以跟我闹，跟你的其他同学一样可以跟家人索要礼物。”
姜晚晚晃了晃神，不怎么理解地摇了摇头：“哥哥, 我真的没有想要的。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只是觉得哥哥也很辛苦，归归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
“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哥哥可以忍受的，可以做的，我也能。”
姜迟被姜晚晚的这番话惊到，他从头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妹妹才发现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姜迟突然明白，有些人并不需要经历太多事就足以让人惊艳。
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可是有得则有失。
这得与失之间的衡量就得看承受者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姜迟希望他的妹妹是得的那一方。
如果可以他希望姜晚晚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这两个词堪比其他任何一句祝福语。
——
姜迟俩兄妹到公寓时唐晏刚洗完澡，听到门铃声唐晏只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唐晏下意识地以为只有姜迟一个人。
打开门的那一刻唐晏看也没看直接丢了一句：“对面的钥匙不是给你了？你大晚上的扰民？”
姜晚晚听到那道慵懒的嗓音本能地抬起脑袋，目光落到那赤/裸的胸膛时姜晚晚脸蛋骤然滚烫起来。
没穿衣服啊。
“卧槽，你衣服都不穿？”
“我刚洗完澡穿什么……”
唐晏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深褐色的眼眸缓缓落在姜迟旁边的那道身影身上，见小姑娘红着脸蛋满脸不自在唐晏低声骂了一句。
随后砰的一声关了门。
徒留下两兄妹面面相觑。
等唐晏再次开门已经是五分钟后了，这次唐晏穿了件墨蓝色的衬衫配了条黑色西裤，衬衫随意地扣了几颗扣子，也没扎进西裤。
随意又不失体面。
唐晏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视线在姜迟两人之间徘徊了几秒，最终落到姜晚晚身上。
确认没认错人，唐晏皱了皱眉，“你大晚上的搬家不嫌折腾？还把你妹拉着折腾？”
姜迟睨了眼唐晏，没好气地说了句：“我这不是下午有事么。我妹也跟我搬过来一起住。”
唐晏一听，差点气笑。
“感情我这是买一送一。来了一个还带了一个？”
送一本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反驳：“我不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