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该不会是看上夷光身上的什么东西了吧！”端乐一锤被子，整个拳头陷进了丝绵里，“夷光跟白檀一样，也是个混血，说不定身上也有类似珊瑚精的玩意，她可能就是发现了昊天有这个想法才跑出来的。”
颜渊也将身躯撑了起来，和端乐并排半伏着，“昊天自诩君子，但他欲挖你心，又谋害白檀，言行不一，说他背地里在筹谋些龌龊事，也十分可能。”
他敛起眼睫，一只红翅墨边的蝶从他掌中生出，拍着双翼穿过糊着米黄鲛绡的窗棂。
“让白檀想法子盯着他们，若有变故，我们也好作打算。”
“昊天这个比人品不行，修为行啊，白檀派人去盯梢会不会有危险？”端乐有点担忧，毕竟昊天是书里武力值max的男主。
“白檀法子多得很，不劳你费心。”颜渊笑得饶有兴味，“端乐神女如此体恤下属，心思纯善，可为一族主母。”
“nmsl，谁要当一族主母。”
颜渊扯出个笑，白牙森森，“有件事一直没有跟你提起，本尊于噬魂渊底聚万年魔气而生，无父无母。”
端乐：“……”
翻身下床，颜渊倒了杯茶，倚在贵妃榻上啜饮起来。
身心动不动就被占便宜的端乐感到非常疲惫，她仰躺在床上，用被子挡牢了脸。
颜渊小贱人果然没吗。
——
魔鲛大长老府，漓羽寝殿。
白檀托腮假寐，铺着雪白珍珠鱼皮的金制圈椅在她身下折射着绚丽的光，漓羽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的贝壳床上，唇色极淡，额上身上密密地裹着洁白的绷带。
一只滚了圈黑边的火红蝴蝶落在她耳尖，她睫毛抖了抖，却没有睁眼。
直到蝴蝶化作一团红雾，在空中消失，她才缓缓站起，出了房间，期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白檀绕开仆从，从后门出了长老府，才使术法回到魔鲛族皇殿。
她屏退左右，径自进了书房，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符点燃，白烟阵阵，萦绕出一丛珊瑚的虚影。
“昊天，夷光，越近越好，越多越好。”
珊瑚虚影像听懂了她的话，在空中无风摇曳了几下，才渐渐散去。
待最后一缕白烟散尽，白檀抬起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她目光在掌中逡巡，眼里有骇人的坚定。
“愿天道终不负我。”
第二日一早，白檀便与颜渊端乐一道，整军出发。
魔鲛善水，按计划沿海而行，不需半日，便可接近魔族皇城。
两头十丈高的巨型海象拉动着他们乘坐的多桅帆船，前方数以千计的鲛人士卒凫水开道，在碧海上卷起道道白练。
天上流云如絮般向后飞掠，端乐立在船头，她穿着在白檀那讨来的银丝新软甲，刚劲微咸的海风将她绑得紧紧的马尾卷成一面张扬的玄旗。
和她系着相同式样发带的颜渊步到她身旁，在她面前撑出个弧形结界，又将她一头乱发抚顺，“风这样大，站在船头作甚。”
“好久没吹过海风了，怀念一下。”端乐晃了晃被风吹得有点涨的脑壳，她家住内陆，自从父母走后，甚少出游。
“等这些事完了，本尊带你去岛上住一阵。”魔族皇城附近的海域里散落着好些海岛，风景秀美，颜渊视察民情时去过几回。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端乐露出个狡黠的笑，“岛上有沙滩吗？”
如果把颜渊整个埋到沙子里，只把角露出来，会不会被捡海螺的小姑娘认为是海螺。
然后，一个海螺，两个海螺，三个海螺，三个海螺……
再然后，来了个捡海螺的魔鲛，一个海螺，两个海螺，三个海螺，四个海螺……
颜渊不知道端乐脑子里的海螺计划，兀自认真地开始介绍起岛上的风物，“那是一片群岛，有铺满银沙的海滩，还有许多椰树，岛上常年盛产各式水果。”他俊秀的眉眼莫名显出点窘迫，“只是岛上的魔族……性情较为活泼，需避着些。”
犹记当年，他被岛上那些热情的女魔追着狂砸椰子，他的随侍跟在后面捡，一整日都没抬过头，最后魔宫中连饮了三日椰汁。
端乐从怀中掏出个一看就是魔鲛族出品的，闪闪发亮的珍珠鱼皮面小本本。
“一言既出四头海象难追啊崽，我们来做旅行计划吧！”她变戏法一样拿出只象牙笔，写了起来。
待端乐的旅行计划添上最后一笔，气势十足的魔鲛大军便抵达了魔族皇城外的海域。
“传本尊号令，所有魔鲛将士于地底暗河待命，待皇城结界破裂，即沿暗河入城，入城后一切听从各部将军指示，不得有误。”
魔鲛军纪甚好，颜渊令旗一挥，海水浮着的数千魔鲛顿时入水不见，只留阵阵涟漪在海面飘荡。
颜渊御风而行，白檀端乐一左一右随在他身侧，不多时，金红色的皇城结界近在眼前，颜渊从腰间抽出修罗剑，往前一斩——
结界抖了一抖，却纹丝未损。
“咦？”端乐眼带疑惑，剧情又不对了。
原书里颜渊像砍瓜切菜一样把无涯解决了，那还是没有修罗剑的颜渊，但现在这一剑下去居然连皇城结界都砍不开？
又是一道雪亮剑光斩出，这一剑颜渊使了十成十的修为，剑内蕴含的力道，足以将一座高山夷为平地。
结界受了这一击，更猛烈地抖了一抖，但依然□□。
皇城空中浮起个身影，端乐仔细一看，正是反骨崽无涯。
无涯身着金色锦袍，头戴冕旒，猖狂大笑道：“颜渊，你没死透也算你狗命够硬，但这皇城结界，你一生都无法参透！”
“煞笔玩意龟缩着还挺得劲，被你爹的军体拳锤萎了？”端乐看到这个又菜又装的无涯就来气，“看看你的脸，都被爹锤歪了，穿上龙袍也不像魔尊，赶紧滚出来，让爹再给你两拳整整容。”
无涯气得发抖，冕上十二串白玉珠齐齐晃动，“你这贱人，三番五次坏本尊大事！本尊早晚将你与颜渊一道化为飞灰！”
端乐还想再骂，却听颜渊道：“他在与我们拖延时间，背后怕是有倚仗。”
颜渊话音刚落，皇城四角忽然各生出一道白光，势如电闪，直取他们三人。
一把环住端乐的腰，颜渊双足在空中一点，已跃出数十丈。
轰的一声，白光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炸出一朵刺眼的巨大焰火。
端乐惊魂未定，扭头去寻找白檀的踪影，幸好白檀身手敏捷，也毫发未损。
“结界已经发动，今日就是你们葬身之日。”无涯怪笑一声，召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奢华圈椅，在空中坐了下来，一副看戏的姿态。
四道白光连环击打，来势汹汹，颜渊揽住端乐，在白光间隙中穿梭。
端乐从颜渊怀中仰头，接踵而来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让他瞳孔的颜色显得浅了许多，不若平日的幽暗，而是燃着明亮的红。
颜渊鬓发略有些散乱，还有几根碎发落在额角，他形容有些狼狈，但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端乐忽然想起了无涯背叛颜渊那一日，伤痕累累的颜渊也拥有着这样安宁的表情。
她不能让他再受伤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无涯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个结界，颜渊一生都无法参透。
说到武力，颜渊可谓魔族第一，为什么他会参不透呢。
除非……这个结界使用的不是魔族的力量，或者不是纯粹的魔族的力量！
“试试这个！神族的破阵咒！”端乐在空中绘出一个发着白光的法阵。
原主虽然是个傻白甜，武力值也不高，但毕竟出身神族世家，对符咒颇为精通，连这种古老的阵法都不在话下。
颜渊在白光的追击下强行腾出心神，修罗剑的剑尖依样绘出一个大号法阵，他抖出一个剑花，准备将法阵往前送，正在此时，四道白光一起朝他站立的空中袭来。
颜渊电光火石间连跃三下，最后一下终于无力为继，他侧身护住端乐，手势不停，将剑尖一扬，背后同时张开数层结界，竟是准备硬抗这道白光。
璀璨斑斓的白光在空中爆裂，无涯唇边绽开一个恶毒的笑意，“颜渊，去死罢。”
下一秒，他的下颌被一只修长的手狠狠掐住，“本尊的生死，何时由你来定了？”
看着金红色结界在颜渊身后片片崩塌，无涯瞳孔缩成一个针点，嘶哑道：“不！不可能！你怎么能破这结界！”他双唇抖颤，怨毒的眼神突然锁住站在一旁的端乐，“又是你……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