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堇严醒来时,窗外的月牙不见了,室内的灯明明灭灭,又要夜里行的小崽子起来,坐在桌边吧唧吧唧吃着东西,慕堇严把怀里的人抱起放到床上,轻手轻脚的出去,坐在桌边,看着黑白颠倒的小家伙问,“你最接近常常去做什么?”
尉迟霆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最好别犯事,连累你姐,我唯你是问。”
“嘁,我保护她来不及,还有,以后不许占我姐便宜。”
慕堇严想和他打商量,“要不你劝宁儿留在这里?”
“你想得美,这又不是她的家,她以什么身份留下,再说你那恶毒母后天天派人去跟踪我娘,我看你怎么收拾。”
慕堇严凤眼眯起,他差点忘了这件事,尉迟姑姑重出江湖,那么东楚国的皇后也该忙了,还有冬氏,怪不得碧心宫的人随处可见。
尉迟霆焰吃饱喝足,又出门了,他轻功很高,慕堇严追不上,加上解陵峰帮忙,这两人要真的想做点什么事,真的能掀起大风大浪。
他也无暇顾及这行踪诡秘的二人,赶着去律刑司办案,这才摊开卷宗,想着给丞相施威,然而还没做下决定,府中有人来报,皇后派人去带走百里小姐,她被带进宫里了。
慕堇严扔了惊醒木,急急忙忙离开刑律司,跑进皇宫里,万幸有人来报,皇后要传唤的人被截了,皇上带走。
慕堇严刹住脚步,他折步去翡翠湖山庄,果真见到自己的心肝在那儿,她在湖心亭看晚霞,陪她的母亲。
也不知母女俩说什么,她们相处得很安静,慕堇严走进去向尉迟婵英打招呼,之后再走到让自己担心的人身边问,“伤没好,何故到处乱跑?”
百里清宁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不说话,尉迟婵英起身走了,她道,“还有些日子,你自己做决定。”
百里清宁回了母亲一声,她看向晚霞发呆。
慕堇严惴惴不安问,“决定什么?”
百里清宁不答,她疏离的问,“七皇子来这里做什么?”
慕堇严坐在他旁边道,“你有事瞒着我,宁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对我三缄其口遮遮掩掩,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百里清宁沉默良久道,“一枚棋子,我利用完了,就想把你抛弃。”
慕堇严让她再说一遍。
百里清宁便说明白,“对,我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的好奇,一而再的引起你的注意,你这个人,不会轻易多管闲事,但你会好奇,你会留意,你会觉得有意思,我正是利用这一点,让你落入陷阱里,从你一而再的出现,到追着我去南疆,再回来和碧心宫出手,都是我的计划,慕堇严,你是七皇子,我是百里家被质疑被踩踏的贱货,我要报仇,我要找我母亲,我需要依靠你,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你知道这一步花了多长时间吗?我要计算好冬氏的各种心理反应,我要明确她的碧心宫会不会出手,而碧心宫出手了,那么丞相府和皇后和你父皇的势力三方就互相牵扯了,你知道吗?你母后已经被你父皇软禁了。”
慕堇严不信,百里清宁再说,“也许,会废后。”
“不可能。”慕堇严站起来,他看着陌生的人,感觉不认识她了,好像从未认识她,他至始至终都不了解她。
百里清宁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她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嘲讽讥诮,又像是苦涩万分,慕堇严离开了,回皇宫里看母后,慕卿凝刚好来找,她说,母后和父皇吵架了。
第35章 寒梅著花未
百里清宁面对着夕阳无声的流泪,实在是痛,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哭得泪流满面。
神灯道,“何苦呢?”
百里清宁说不出话来,想到母亲说,“你弟是慕家的人,没错,皇帝老儿的种。”
百里清宁听着很震惊,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猛揪了一下想问,您说什么?她想问,娘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尉迟婵英没有多说,她不喜欢废话,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由她这个知情者来承认,好过旁人暗自揣度。
解陵峰来到师妹身边,他把人抱起送回房间里,道伤还没好,就劳心伤神,嫌命太硬了吗?
百里清宁不争辩,躺在床上,慢慢的闭上眼睡觉,她真希望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个梦,梦醒了,所有的悲伤失去都不存在,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百里清宁,是慕堇严说的那个你没有心的百里清宁。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去面对。
七日后是圣启日,这节日是离恨天的神使送灵物过来,瀚海洲的会写三脚猫公分的人通过比赛迎得胜利品,那是价值不菲的神物,瀚海原里的人依靠这些神物,可以有所仗持,所以人人争相夺之。
寻常人家,靠自己的绝学进入赛场参加比赛争夺,官家子弟,有钱人家,可以靠权或者钱买到门票入内,当然寻常人可以观看,只不过距离比较远。
东楚国的云海庄,那儿每年举行各式各样的比赛,大大小小不下百来场,有单纯是切磋武艺,有的就是比生死的,还有就是为了获得某些器物。
圣启日是个隆重节日,五国各地都会有人前来,开幕到结束,持续五天整,尉迟婵英要让儿子夺得第三份奖品,就是季军的奖品,那是一盏灯,叫叠魂灯。
尉迟婵英帮两个孩子都报名参赛了,一个不赢,那就靠另一个,实在不行,她要亲自去抢,叠魂灯必须拿到手,总共十二魂灯,还差三盏,其中长明灯已经在百里清宁手里,尉迟婵英收集了八盏,她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去收集这些灯。
神灯匪夷所思,“你娘是不是知道你来自异界?”
百里清宁不确定,她还没说,听母亲说起十二魂灯,得知长明灯也是其中一盏,她只确认还有三盏未找到,而且越往后越难找。
说到底自己是借了人家的女儿的躯壳复活在这个世界,她不可能不帮忙,再者,一个孤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依靠的温暖,她也想守候着,既然有所得必有所失,那她就当有些东西从来没有拥有过。
百里清宁抽了时间回去颐安府向祖母报平安,顺带说起母亲的事,无论如何,她想陪着母亲离开,参加圣启日后,母亲要回巫域一趟,那边听说乱成了一锅粥,她赶回去收拾。
老太太问,“你娘不愿回来见我吗?”
百里清宁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清楚具体的前因后果,母亲就只告诉自己,弟弟确实是慕家的血骨,而自己的还没有确认,因为开不了口,嘴巴太沉了,根本不敢确认,但是结合那些传言,她已经猜到了一二,既然母亲被休了,她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自己也无需提。
然而老太太这边要说,她道,“终归是我对不住你娘,她那时拿刀要对冬氏出手,原本是要取蛊,我还以为她要杀人,原来不是,后来冬氏生出了那个孩子,孩子一靠近父母就哭,冬氏和你爹也是心痛难耐,便知道各自身上都被种蛊的缘故。”
“你娘说,那是生离蛊,这是情蛊结合造出的另一种蛊,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养出来。”
百里清宁咬着手里的点心,她手指有点颤抖。
这么说,母亲当年不仅救了冬氏,也救了百里扶则?
情蛊情蛊,成双对,一只为了救冬氏把它种在她身上了,另一只也是为了救父亲而把它种在他身上了?
然后那两个人结合在一起,造出了生离蛊。
尉迟婵英在怀着百里清宁的时候就心软了,她想帮冬氏取出生离蛊,这样对于她和她孩子都好,哪想冬氏卖可怜,卖惨,她不信任还要指责尉迟婵英想杀人……
老太太当年认为,无论有多大仇怨,也不能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出手,所以她指责尉迟婵英残忍无道,而尉迟婵英说,我是为了救她,偏偏所有人都不信,百里扶则还煽了她一巴掌,尉迟婵英情绪不稳,加上动静太大,腹中绞痛,大出血,她跌坐在地上,惊恐万丈,万分担心腹中的孩子会流掉,她求人找大夫,可没人理她,所有人都跑着去伺候冬氏了,百里扶则早就抱着他心爱的女人走了,留下尉迟婵英一个人,无助的坐在地上挣扎,痛苦,绝望。
她喊着来人,直到晕过去,才有一个人来了,他就是百里清宁的三叔,即百里扶则的亲弟,老太太的第三个儿子,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第二个夭折,剩下两个,一个在朝为官,位极人臣;一个科考数年不过,又拉不下脸求大哥,就去经商了,常年不在家,一直在外奔波,少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