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507)

作者: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猫儿弓着腰身望着花坛子半晌,瞧见了一大株品相极好的金丝锦梨落。

宫里的御花园也有这种花,虽说不适合用来做胭脂,但她常常往御花园里去,时间久了,自然也能知道些名堂。

像这棵花,冬日里盛开,越冷越怒放,一盆只能开一朵花,否则花朵之间竞争营养,便降低了品相。

价钱也不贵,放在江宁嘛,也不过半座宅子一盆吧。

猫儿瞅准盯稳,匍一伸手,精准的捏住了那花。

但听“咔嚓”一声,半座宅子没了。

女管事失声惊呼:“夫人……”

猫儿握着花枝凑在鼻尖,转头吧嗒吧嗒望着女管事:“何事?”

女管事望着她长满厚茧的手中捏着的那朵花,心疼万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这原本是我家夫人最喜欢的花……”还是夫人肖想了好久,才忍着肉痛买下了一盆。

猫儿立刻做吃惊状:“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往花坛子里再四顾:“既然是你家夫人喜欢,你们当奴才的怎地不多栽几盆?如此大的花坛子,瞎浪费!”

她将花枝递过去:“你寻个瓶子插好当摆件,也一样好看。”

女管事欲哭无泪,挤个笑脸道:“夫人既然已经摘下,便拿着赏玩吧……”

猫儿便将那花拿在手中,同女管事道:“替本夫人倒一杯茶来。”

女管事唤来丫头,刚要吩咐下去,猫儿吃惊道:“怎地你这人喜欢推脱事儿?”

女管事一脸的怔忪。

哪里推脱了?

猫儿看着她的神色,立刻瞪圆了眼珠子:“怎地,亏你还是知府家中的下人,竟然一点不懂事儿?本夫人方才是吩咐的旁人吗?本夫人方才吩咐的是你!”

女管事立刻起了满身的武力值。

猫儿忙捂着嘴做惊吓状:“你这个模样……看起来竟然想打人?来人啊来人啊,知府家的下人没上没下,抡圆了拳头要打人啊!”

什么叫没有王妃相,这才叫没有王妃相。

以手茧脚茧外在识人,太过肤浅。

院里一阵闹腾,睡在东次间的女主子终于被吵醒。

丫头们训练有素端热水、取巾子的忙过后,猫儿神清气爽的坐在了眼珠子充血的殷夫人对面。

殷夫人此人,从七八岁上白手起家做买卖,到她十八岁嫁给殷大人之前,颇有一番曲折经历。

她自小练出来泼辣劲儿本不输猫儿。

后来当了知府夫人,少不得要同旁的官夫人周旋,在孤勇的本性上多了几分圆滑。

再加上岁月的调剂,到了现如今,和她年轻时相比已算极有涵养。

做了这么年买卖,她又懂得了一个道理。

该低头时便低头,但要适当。略略给对方一个台阶,表个态便成了。

何况现下她还有求于人。

她那当了铁匠的阿爹,还要靠所谓的皇子和王妃多吐露些消息,才有望营救回来。

她坐在椅上捧着一杯热茶,在掀开杯盖、吹去浮沫、饮下茶水、盖上盖子的转瞬间,便想通了现下处境。

等她抬首望向猫儿时,面上已浮现此生最最亲和得体的微笑:“王夫人,方才该是生了误会……”

猫儿也放下茶杯,也含笑道:“或许是……”

她往殷夫人那素日里少烦恼多欢喜的面上一瞧,又刻意提道:“方才我一不留神,摘了夫人一朵花。据说是夫人最喜欢的一朵……”

殷夫人侧首往身畔的女管事一望。

女管事为难道:“……便是那株金丝锦梨落。”

殷夫人心尖尖上立刻一疼。

八百两。

此生说是赚了不老少钱,唯一一回豁出去买个极难保值增值的玩意儿,就是这花。

八百两啊,她铺子里的少女胸衣要卖五十件啊,调整型胸衣要卖四十件啊,镶嵌了珍珠翡翠的高奢胸衣也得卖四件啊……

她内心里疼的受不住,面上却要生生挤出个宽宏大量的微笑,逼着自己违心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花摘的好,我早就想摘它,近几日总未得空。”

最后送上一句咬牙切齿的赞美:“王夫人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妙人儿啊!”

------题外话------

胡猫儿表示:以势压人的滋味顶呱呱!

一更先送上,二更到中下午了。

第470章 来意不明(二更)

江宁知府嫡妻殷夫人,过往多少年,纵然是吃亏时也要仰头大笑,再往地上吐一口带血唾沫,表示自己“输人不输阵”,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自成亲后,自己有买卖傍身,夫君又呵护得力,牙齿掉了和血吞的经历已经好些年未曾体验过。

这种体验有些新鲜,新鲜的令人心碎。

此时她又捧起茶挡着脸,心中默念:不同权贵争高低,谁争谁是傻子……

等她再抬首时,瞧见对面继续笑眯眯的猫儿,便又挤出了个违心的笑容:

“王夫人还中意院里的什么花,都去摘。我本不是个爱花人,看新鲜看够了就厌烦,正正想摘了花腾了地,种一片韭菜。”

猫儿附和着道:“韭菜好,又是草又是花还能吃,殷夫人果然是个做买卖的好手。”

身子却不动。

擒贼先擒王,那满院子最贵的一朵被她采了,就够这位素日里无忧无虑的殷夫人肉疼了。

此时她也端起茶杯饮上一口茶,转首望向微微开着透气的窗扇,兴致勃勃道:

“我进来瞧殷夫人,就是看着今儿是雪天,是个喝茶看戏的好日子。正好趁爷们儿不在家,我们娘们儿出去乐呵乐呵?”

殷夫人赔笑道:“实在是我……身子有些不适……”

猫儿便抬头望向殷夫人,仿佛才发现她的憔悴,吃惊道:“夫人怎地了?莫不是得了什么难以明说的急症?怪不得我坐在此处许久,夫人都未如实相告。”

她略略向对面的殷夫人挑挑眉,低声道:“我识得好些妙手回春的郎中,什么隐疾暗疾都不在话下……”

殷夫人看她越说越往邪路子上去,忙忙打断,吆牙道:“王夫人想岔了……只是,许久未歇息,身子困乏……”

猫儿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显出了些兴致缺缺,叹道:“可惜了。”

又从椅上起身,道:“夫人既然精神不济,快快回去歇息……”

殷夫人见她忽然开始体贴,忙忙要就坡下驴起身送客,谁知猫儿只倾了身子往边上桌案的果盘里探出手,抓了一把瓜子,又坐回椅上,同殷夫人道:

“你去歇着,不用搭理我。只要有一把瓜子,我能坐一整天!”

殷夫人一口气被堵得上不来,连咳了几声,重又坐回椅上,内心几欲长泣。

若这是个普通官员的家眷,她立刻转身走,毫无二话。

可眼前这位姑奶奶不同啊,她和他夫君不但掌握着铁匠阿爹的消息,她还是五皇子的人啊。虽说这位王妃天下人并不知,可谁知未来会不会浮上水面,一举登上后位?

人的一生得到的越多,负担越重,行事便无法像年轻时那般利落,总要前思后想好几回。

她无力坐在椅上对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对面的姑奶奶已开始咔嚓咔嚓的嗑起了瓜子。

殷夫人忘记了她年轻时也是如何令人笑不出来,此时面对让她笑不出来的人,她只能的心里冷笑一声:“有你好受的时候!”

猫儿咔嚓了一堆瓜子皮,抬头瞧见殷夫人还坐在对面,不由吃惊道:“夫人还不走?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你若是病倒在我面前,回头殷大人怀疑是我下了毒手,我岂不是又要被关押起来?”

殷夫人一吆牙,蹭的起身,正要却之不恭的回卧房去,门帘却被撩起,她家那位被禁了足的女儿正怯生生站在门口,可怜巴巴道:“阿娘,帕子绣好了……”

不等她招呼,微曼便登登登进来,站在她身畔,毕恭毕敬将手中巾帕递上去:“阿娘请过目。”

殷夫人只得先将投射在猫儿身上的注意力,短暂的转移到自家小女身上。

殷夫人是个向来不在意三从四德的人,她教养娃儿,从不拘于这些,更没想要微曼的女红多么出色。

然而她家是个开胸衣铺子的,东家的女公子站出去说女红拿不出手,却又不怎么说的过去。

她罚微曼绣巾帕,一来便是想多多少少锻炼一点针线手艺,二来想着磨一磨微曼那跳脱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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