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并不回答她的问话,也跟着微曼的模样愤愤道:“你也觉得过分对不对?”
微曼便叹一口气,抬脚跳上窗台,坐在窗沿上,侧身对着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同我小姨长的极像,我小姨就极好极温柔。”
猫儿低头望着她细细的颈子,心中忽的想,如若她抓了这小女娃,用来勒索殷人离,殷人离会不会放了她和萧定晔?
罪恶的火苗将将从她脑中出来,又立刻熄灭。
算了,祸不及家人,她现下还好端端的没有受苦,便说明殷家两口子还留着余地。她若匍一出手,没掌握好火候,反而为自己和萧定晔招来更大的祸患,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小女孩一脸的仗义之色,猫儿心中一动,立刻道:“我现下被关押在此处出不去,可怜我夫君还被关在牢里。我实在担心他……”
小女孩不知听未听见,只垂着双腿一晃一晃打摆子,半晌方道:“你家那匹白神马摔断了我阿哥的胳膊,你说怎么办?”
猫儿心中有些着急,却知小孩都有逆反心理,千万不能唠叨的令人生厌,否则她们不但不按照你的交代行事,反而要使绊子。
她耐着性子同小女孩道:“我家的神马只认主子,你二人顽皮去动它,它自然要尥蹶子。它心高气傲,得顺毛捋!”
微曼好奇道:“如何顺毛捋?”
猫儿忖了忖道:“哎,那匹马实则是我夫君的马,它的喜好我夫君知道的最清楚。现下要我来说,我却只知道它中意……吃羊肉。”
微曼立刻吃惊的瞪大眼:“马吃羊?马不是吃草的?怎么会喜欢上吃羊?”
猫儿见微曼开始上钩,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它不是普通马,它是神马啊!它中意吃羊,吃的还不是一般羊。可到底是哪种,我夫君才知道。”
微曼忙问:“你夫君在监牢里?”
猫儿便郁郁点头,长叹一声:“好人做不得啊!”
微曼虽在同龄娃儿当中是个机灵鬼,可现下她遇上的猫儿不但比她大了一轮,还是个人精里的人精,她轻轻易易就被撩拨出了义愤填膺和路见不平。
她立刻道:“你放心,我去见你家夫君,告诉他……”
她难得觑空想了想现实,低声道:“我阿爹是个清官,定然是你等做了什么事情引得他误会,你们莫生他气……我去告诉你家夫君,我阿爹没打你板子,你好好的。”
猫儿的心咚咚直跳,立刻把微曼曾用在她阿哥身上的手段,也用在了微曼身上:““你阿爹才是知府大人,你不是。你这个小豆丁能绕过衙役见到我夫君?我不信!”
她摇头撇嘴,表示出了十足十的轻视。
微曼平日常做的是瞧不起旁人的事,还极少被旁人瞧不起过。
她被激的神情激荡,案首挺胸道:“你放心,我……”
猫儿忙忙竖起一根手指,悄声道:“莫让旁人知道。”
微曼便跟着压低声音,将小身板拍的啪啪作响:“你放心,我若是见不到你夫君,就让我……就让我阿哥手臂好不了,永远是个残废!”
猫儿在品尝到了一些成就感之余,对小女孩的阿哥生出了极大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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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马吃不吃羊(二更)
猫儿诓骗了殷家的小女,是想让她向萧定晔带信,问一问泰王之事该如何向殷氏夫妇提及。
直接不遮不掩的说,自然不成。否则萧定晔那边都会竹筒倒豆子,殷夫人又何必从她这边打听。
她想问的是,该如何遮遮掩掩的暗示。
自然她也想知道萧定晔的近况。
所谓人间一天,天上一年,牢里十年。若萧定晔处境艰难……
外间把守重重,她自知能逃出去的可能性极小,可也要先同萧定晔联系上再说。
她向殷微曼说的话是:“你问问他,马吃羊,是闻三下吃一口,还是闻一下吃三口。”
羊,三阳开泰。泰,泰王。
微曼小小眉头不由蹙起:“这有什么区别?一堆羊肉放在那里,马想怎么吃就让它怎么吃呗!”
猫儿摇摇头:“那是匹神马,自然不能等闲视之。老白吃的不顺心,人就会把胳膊摔断。”
微曼想起她阿哥的惨状,只得点了头,又强调道:“我也不是为我,我才不喜欢什么马啊牛。我是为我阿哥!”
她蹭的从窗台上跳下去,故意扬声道:“你这个贼婆娘,竟敢诓骗我阿爹,哼,我要让我阿爹多多打你!”
她向猫儿俏皮的眨眨眼睛,绕开衙役,一蹦一跳的去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猫儿已等的有些心焦,外间终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微曼负手前行,到了衙役面前,板着脸扬声道:“我阿哥的手怕是治不好啦,我来向你寻仇啦!”
她小手一挥,掌中果然出现了一根小细鞭子,甩在空中“啪啪”作响。
她威风凛凛往前行了两步,又同众衙役道:“都别拦我,谁拦我我打谁!”
衙役们无人说话。
她满意的行上前,又跳去了窗台上,先挥动着小鞭子酷厉的抽动了一阵窗棂。
猫儿忙忙配合着“啊啊”两声叫,叱骂道:“你这娃儿怎地如此蛮横?你阿爹阿娘如何教的你?!”
待一阵戏演过,猫儿忙道:“你瞧着他了?他可好?有没有受刑?”
微曼却一扬下巴,道:“我阿爹是那种动不动就打人的人?我阿爹对我阿娘、我、我阿哥可温柔了!”
她见猫儿面色着急,方慢吞吞道:“好好的,全身不见一处伤,人看着全乎,可脑瓜子却不成。”
猫儿此时方问:“他说了什么?”
微曼便方压低声道:“你和你夫君真的是一家?怎么你二人和我爹娘,一点都不像。”
猫儿眼眸一眯:“怎地了?”
微曼连甩两鞭,又压低声道:“我阿爹和我阿娘,一个人说上半句,另一个人就能接下半句。可你和你夫君,怎地互相都不了解?!”
她慢吞吞道:“你说马吃羊,可你夫君说,马不吃羊!”
这就是指,萧定晔不想让猫儿掺和此事,一切由他周旋。
猫儿微叹一口气,又问道:“你如何进的监牢?他们没有发现你?”
微曼眸光狡黠闪动:“牢里有个衙役伯伯欠了我五十两,我没让他还过,他就得卖我人情!”
猫儿忙问:“他可否靠的住?”
微曼此时终于有了一丝狐疑,略略往后倾斜了身子:“他对我自然靠的住,你可莫打他主意。你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个牢犯!”
猫儿便干笑两声,又道:“那你就没顺便问我夫君,那老白到底怎么才能被外人驯服?”
微曼忙道:“问了问了,可你夫君问了我几个与马相关的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他说,他得向懂马的人说才成,否则给我说了等于白说。”
她郁郁的挥了挥鞭子:“我闯了祸害的我阿哥摔断了胳膊,原本想找个驯神马的方子,好逗的他开心。现下倒好,什么都没打听来。”
猫儿心下一动,忙道:“你可见了你阿哥的伤势?或许他伤的并不重?我以前就断过手臂……”
微曼抬头望她:“可是极疼?”
是极疼,疼极了,夜不能寐。可现下她却不能这么说。
她耐着性子引导:“人胳膊里有脆骨、有细骨,若是这些伤了,并不是大碍。等你阿哥这两日能下地了,你便偷偷带他去见我夫君。他得了驯马的方子,必然不会再埋怨你。”
微曼坐在窗台边上想了半晌,低声叹口气:“只得如此啦。”从窗沿上一跃而下,慢吞吞去了。
这一日直到晌午,再无人前来寻猫儿。
等日暮院里开始亮灯时,外间响起了脚步声。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人未见,先见刀。
衙役挥舞着刀身在门边摆动几许,方恶声恶气道:“有话问你,老实着点,胆敢乱来,莫怪刀剑无眼!”
衙役退开,门里进来一主一仆。
主子是位熟面孔,与猫儿面上有着四分的相似。
李青竹站在门边并不说话,久久方道:“他们都说你同我相像,初始我并不觉着。现下在灯下看你,确然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