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哥哥莫生气,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姐儿,今晚你我兄弟二人却要过足了瘾才离去……”
两人从萧定晔身畔擦肩而过,萧定晔心中想着,这两人说的那姐儿,不知是不是猫儿。
他又希望逃开的人是猫儿,又担心这两人现下就要去寻她。还有所谓的震天雷……
他毫不犹豫转身,不远不近缀在两人身后。
待到了一间香阁,两个汉子一脚踢开门,歪歪斜斜闯了进去。
未几,却又齐齐出来,含含糊糊道:“先解手,解过手,再快活……”踉踉跄跄往端头净房方向而去。
萧定晔觑空立刻溜进房里。
房中无人,床榻上锦被薄铺,藏不了人。
他蹲下身子,先往猫儿日常躲藏最喜欢的床底一搜。
满是杂物,藏不了人。
他又想,猫儿聪明,便是被绑了来,一旦挣脱捆绑,一定会抓住所有机会逃跑。
像方才那两个汉子离开的瞬间,对猫儿来说,就应该是逃跑的好时机。
如此想来,猫儿应该未落在那两个汉子的手里。
他正欲离开,杂乱脚步声已极快而来,听着动静便是那两个汉子。
他左右一打量,目光立刻盯上墙边的衣柜。
身如蛟龙往前一跃,在房门被从外推开的同时,他已闪电般拉开衣柜门,倏地藏了进去。
衣柜里有人。
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下一息,一股极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继而双眼如针刺一般。
辣椒粉、花椒粉、胡椒粉冲着他劈头盖脸而来。
他双眼仿佛瞎了一般疼痛,因不敢咳嗽,胸腔几乎要炸裂。
衣柜逼仄,施展不开,他抽不出软剑,只凭着本能往前一伸手指。
极快两下,近在咫尺那人便被他封了穴。
猫儿已提前堵了鼻孔,辛辣味对她不重要。
可不能动,不能发声……她内心已冰凉一片。
不知来着究竟是何人,也不知因何要躲藏。
然而她一包辣椒粉撒出去,还未来得及逃开,已被定在了此处。
显而易见,下一步就要被送去见阎罗王。
外间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说话声,接着又是几声女子的声音。
未过多时,忽的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间竟然玩起了三个人的游戏。
萧定晔双目钻心一般的疼痛,两只手紧紧捂着鼻息,兼用内里压制着几乎随时要脱口而出的咳嗽声,此时再无精力对付身边人。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外间的声响渐渐停止。
接着是吱呀一声开门声,两双重重的脚步声往房外而去。
未过多久,房里的姐儿愤愤低叱:“娘的,两个畜生!”窸窸窣窣披了衣裳,自去外间洗漱。
房里终于没有了人声。
萧定晔忍着痛推开衣柜门,跌跌撞撞出去。
房中亮着灯烛,猫儿虽被定在衣柜一角,却能看到房里的景象。
她心中立刻骂了一声娘。
那捂着眼睛胡乱扑腾的,是她不想见的人。
萧定晔!
她眼见他一只手已摸上腰间,那里藏着他的专属兵器,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
那剑只要抽出来,毋庸置疑,下一刻便用刺进她的胸膛。
她着急的几乎要吐血,然而她被定在衣柜里,动不得,说不得,没有任何自救的法子。
相爱相杀。
这就是她的结果。
最后要死在萧定晔的手里!
此时萧定晔双目疼痛,带累的整个脑袋都仿佛要炸开,耳中已听得有人往此处而来,也不知是不是那外出洁身的姐儿要回房。
他一吆牙,再不顾上衣柜中的人,听声辩位,拉开房门一跃而出。
一阵穿堂风从门外刷的吹进,半开的衣柜门“啪”的一声被关死。
外间的姐儿进了屋,重重躺在了床榻上,再不发一丁点儿声音。
猫儿整个面颊都被汗水打湿,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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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送信(一更)
早市上当街被卖的公鸡,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打鸣声。
猫儿的身上的穴位自然解封时,正值新一日的来临。
她趁着屋里姐儿外出解手时溜出香阁,又装作送别夜宿恩客的姐儿溜出了青楼,此时正站在拐角的支路上发呆。
一身清凉装扮和仿佛宿醉初醒的神情,沿途谁瞧见,都将她当成附近哪家青楼的姐儿,眼风不免多了勾搭之意。
猫儿动虽能动,可哑穴还未解,骂人出不了声,几个石头甩过去,用巾帕捂了心口,蹲坐在地上在想何去何从。
被定在青楼香阁的衣柜里整宿,她没有闭眼过。
若说昨夜她上了青楼是冲动,然而冲动过后,她终于冷静了一回。
此次逃亡,最初两个人必须一起逃命。
自从到了广泉府,官府捉人态度敷衍,其实她已不用和萧定晔同路。
泰王上回的阴谋被击破,必定更加着急,时时刻刻要狗急跳墙。
显然萧定晔也想到了这一点,从广泉府出来,他便极着急。
能早一日到北地,拥抱了他的力量,就能早一日和泰王正面开战,打响反击。
然而身畔有个她。
马车和马相比,速度慢了何止一半。
他又为了不颠着她,还不能全速行驶。
于是,只能延长赶车的时间。
于是,一日十二个时辰,萧定晔赶马至少要花九个时辰。
常常是夜里她在车厢入睡了,等醒来时,外间星子还亮,马车已重新踏上了征程。
无论她承不承认,她现在已经是个累赘。
还是个无用的累赘。
她再跟着继续往前走,不但对促进逃亡无益,还要把她自己的小命搭上。
没有必要,真没有必要。
且她和他之间,是个死结。
看看萧定晔过去一个月、包括昨天将她抛在路边的表现,她和他这么无着无落的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最后成了怨侣。
她昨夜离开客栈进青楼,是内心的冲动。
经了一夜静思,她反而觉着,这也算个机会。
从理智上讲,早晚要分开,不如趁机早早分开,彼此都是个解脱。
从感情上讲,昨儿他将她丢弃在路边,她的心也不是金刚铸就,也是会疼的。
她离开后,萧定晔伤心自然也会伤心的,说不定还会病个两日。
然而他是皇子,他图谋着皇位。
他的心里装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还有天下。
他纵然再难受,也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她打定好主意,默默怔忪了半晌,又想着自己的去处。
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她必须得寻回来。
如若短时间寻不到……她一摸袖袋,里面一个银锭,是她昨儿夜里伪装成姐儿,得来的二十两赏钱。
先用这二十两凑合着花,然后就去寻一份工。
后厨洗碗打杂成,去铺子里女伙计成,有一双手,何愁会饿死。
情况再难,也比她当初在宫里废殿时强多了。
她打定主意,先去早市上,买了粗布衣裳,换了一身短打扮。
又花五文银子扯了一方粗布,将换下来的衣裳包进包袱皮,系在背上。
欲行捉贼之事,除了打扮利落不拖后腿,还得有武器。
可惜她离开客栈的时候太匆忙,落下了一把小匕首。
现下要再买匕首,手里这点银子却不够。
还是得用上辣椒面大法。
就连萧定晔那般武艺高强之人,陡的被袭击,也要丧失战斗力。
她就不信那小贼比萧定晔强。
她买好辣椒面塞进腰间,想着下一步去何处寻那贼子。
做贼也有规矩,有固定的行窃区域。
在东市上行窃的,不可去西市抢生意,否则便要遭到同行报复。
她是在晚市上采买时着了贼子的道,那贼子必定还要在晚市出现。
她只要去守株待兔,定然能等到那人。
晚市要从晌午才开铺,这一阵时间,没有去处,她先寻了个小摊吃早饭。
同她拼桌的汉子是个淡口味,只尝到汤里的一点点辛辣,便不停咳嗽打喷嚏。
她的脑中立时便想到了昨儿夜里,她和萧定晔共处一柜的情形。
那么一大包辣椒面、花椒面、胡椒面泼洒上去,以他的能耐,若不是难受至极,不会只点了穴就饶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