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起身子望着他:“你说,这是何意?那红衣女子的装扮又是何意?他们敛财要做何事?”
他的神情渐渐凝重,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你可能记得,那乌黑大铁门上的雕纹?”
她凝神想了许久,摇摇头:“进入那里的情景,我不是全能记起来。他们所谓的‘圣水’中,定然含了要让人短暂失忆的药物。”
他盯着她望了半晌,忽的转了个话题:“你真的忘记你进宫之前的所有事?你的家乡,你的父母兄妹,你的族人?”
她摇摇头:“你知道,我轻易不会骗你。”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在甬道里整整巡视过十二时辰,经过那乌黑铁门数十次。我看的清清楚楚,那铁门上雕刻的花纹,曾在别处也出现过。”
“皇陵后山。”他一字一字道。
她倏地一惊,失声道:“凤翼族?”
他点点头:
“那夜我潜入府衙,寻舆图便寻不着。后来便瞧见王三和一个身穿斗篷之人鬼鬼祟祟进来。我偷偷跟在其后,阴差阳错被当成护卫。
王三和那女子在进入铁门之前,曾攀谈过几句,声音极小,只能听出,二者仿似关系不一般,甚有渊源。”
“亲事!”她倏地想起早间她在王家正院外听到的寥寥几句话。
她急急道:
“王三提到一个人名,云岚。
他和这位叫‘云岚’的姑娘有亲,会全力支持她。想来,那红衣圣女和‘云岚’即便不是同一人,也甚有渊源。
王三因为和云岚的亲事,才会支持红衣圣女的行动。”
萧定晔眉头蹙的更紧,迟疑道:“若此事真和凤翼族有关,红衣圣女便是在……假冒你?你才是凤翼族圣女!”
猫儿吆唇半晌,疑道:“会不会,凤翼族有好多圣女?比如,他们当初送我进宫,已知我没有活路,便选定了另外一名圣女?”
他摇头道:
“不会。宫中保留有零星凤翼族的书册,其中提到过,凤翼族选择圣女非常严格。
下一代圣女,须由上一代圣女指定。若上一代圣女身故,便由族中长老数人经过数年观察,才会选出最合适之人。
是宁缺毋滥的原则。”
他忧心忡忡道:“三哥原本就和凤翼族颇有渊源,我担心此事是他所为。扶植一个假圣女出来,四处敛财,为战事做准备。”
猫儿立刻道:“我想起,王三的正院里,有个汉子曾提到,那圣女在府尹大人老娘过寿当日,就要起事。究竟起何事,却未再提及。”
萧定晔正色道:“无论是何事,都一定不会是好事。”
她忙道:“可需我再下去甬道探一探?”
他面上原本的沉稳倏地消失,吆牙切齿瞪向她:“胡猫儿,不允许你再以身涉险。半步都不能!求求姑奶奶为我想想,我若是看到你再出现在险境,我当场自刎!”
猫儿却抿嘴一笑:“你不会,你有大欲望,江山你不要了?”
他长叹一口气,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发丝,低声道:
“人情急之时,哪里会顾及那般多?你若真出事,就要了我的命。
你此回侥幸,饮下的圣水只有迷幻作用,可若是砒霜等剧毒之物呢?我还能再看到活着的你吗?”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然有些嘶哑,她不由抱紧他,也像他平日抚慰她一样,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背,低声道:“我错了,不该让你担心。”
他正色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你是我的坚强后盾,我知道你安全,才会没有后顾之忧去涉险。我没有后顾之忧,又武艺高强,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她点点头,将脑袋埋进他怀中,郁郁道:“道理我都懂,可那日你原本说好一个时辰就回来,却再也没有露面。我担心你……”
他心中又甜蜜又恼怒,最后全然化作心底的一声喟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声道:“你明明爱我爱的要死要活,却又嘴硬不愿和我重修旧好。难道你要我动强,你才会认命?”
她倏地从他怀中滚去墙角,捂紧衣襟,防备的望着他:“萧定晔,你敢!”
他唇角一勾:“你低头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可还是你今早才换上的衣裳?”
她立刻低头一瞧,不由呜咽一声。
哪里有衣裳?娘的都是底衣好吗?
身上的肚蔸,比她今早新换的质地差太多。
她立刻扑上去便要厮打他。
他乐的她投怀送抱,将她箍在怀中,含笑道:“为你逼毒,你汗如浆出,为夫总不能让你穿着湿衣昏睡。为夫替你选的肚蔸,你可中意?水红暗纹,极衬爱妃肤色。”
她气的浑身发颤,爬起身便要寻发簪,他不由笑道:“莫说我未轻•薄你,便是真有,难道你真想弑夫?”
她闻言,方回转身用被子将自己包严实,愤愤道:“萧定晔,你就不是个好人!”
几个连环脚将他踹下床,警告道:“你再敢对我这般,你信不信我……”
她想不出她要如何威逼他。
这厮不要脸起来谁都制不住他。
萧定晔叹一口气,低声道:“你放心,在同你当夫妻这件事上,只有你答应了,我才敢伸手。”
他厚着脸皮往床上一躺,瞬间便打起了呼噜,无论她如何推搡都耐他不得。
她靠在墙上怔忪半晌,又低声连“呸”他好几声,仿佛这般不停歇的“呸”,便能将他呸成一个谦谦君子。
等她坐累了,看到眼前的青年依然打着呼噜睡的高兴,一时又想,凭什么要用旁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最后旁人睡的开开心心,她却靠在墙上受累。
她一瞬间想通,立刻倒头睡去,不久便呼吸沉稳。
打呼噜的青年声音一停,终于睁开眼,长臂一伸便将她重新揽在怀中,一床薄被将两个人都盖住,方叹息道:“温香R玉在怀,却要当君子,真真是煎熬。”
眼睛一闭,跟着她一起进入了美梦。
辰时的日头将整个客房照金光灿灿,客房里的两人穿戴整齐坐在桌前,开始制定新的计划。
萧定晔蘸着茶水,在桌上一副简图上画下一点:“这里是府衙,那假圣女便藏在此间,不会日日都外出。我假扮王三进入府衙,同她周旋。”
他再蘸湿手指,在另一处画下一点:“这是王宅,你尽量用你那珍珠之事拖住王三,莫让他白日在府衙露面。”
第344章 红烧猪手(二更)
萧定晔最后指一指他自己:“每日三更,我会潜入你房里,和你交接最新消息。如若我未露面,定是被更重要的事情牵绊,你千万莫四处寻我。可明白?”
猫儿拉着张脸,吐槽道:“你倒是想的美,我再不会做傻事。王三比你俊美,比你有钱,比你温柔,我平日跟他吃香的喝辣的,乐不思蜀,傻子才会想到你。”
他双眸一眯,杀气立现:“胡猫儿,本王看你嫌命长,你敢再说一回?”
她乜斜着他,冷笑一声:“想使计亲我?没门!”
他面上立刻闪现笑意,握着她手道:“这几日你同王三在一处,千万莫真被他迷了去。他再好,都不是我。”
……
辰时末刻,客栈走廊脚步声四起,是住够了的房客在做退房的准备。
猫儿站在窗户边上,瞧见楼下已装扮的风流倜傥的青年正缓缓往府衙而去。
他行到府衙门口,仿佛知道她在看他,立刻回转身,含情脉脉望她一眼。
那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她立刻红了脸,只吆唇向他挥挥手,他便向她一笑,又转身而去。
她心下一阵失落,时间却不容她再多品味男女之情。
她立刻出了客栈,拦了一辆马车,急急往王宅而去。
她险些错过王三。
马车行到王宅前的支路时,她从车窗里瞧见王家那辆气派的马车正缓缓行来,她立刻从车上跳下去,一步便拦在了王三的马车前。
驾车的车夫同她有隙。
是那位觉着她拖了外甥后腿的车队领队。
领队手一抖,立时将缰绳死死握紧,马儿立刻前蹄腾空,嘶鸣一声,方才落了地。
领队面色铁青,朝着猫儿便一马鞭甩过去:“你他娘的不要命!”
她身子立刻一退,却比马鞭慢了一息,只觉手指一麻,再低头去瞧,食指上原本好好的指甲盖凌空而飞,鲜血瞬间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