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殿里,白才人一双眼浮肿如新桃,哭了一整日,此时还在抽泣。
春杏取了热帕子帮她敷眼皮,劝慰道:“才人又不是第一回 被家中拖累,此前数回都能熬过,何以这回就哭成这般,给那不要脸的听见,反而幸灾乐祸呢。”
白才人哽咽道:“此前我在废殿,被她们放弃也就放弃了。现下我已受了宠,何以家中还要往我心头上扎刀子?难道我就不值得白家看重?”
春杏见猫儿自打进了才人殿,便没说过几句话,不由催促道:“姑姑,你说两句宽慰话吧,也就你说话有用啦!”
猫儿叹口气:“我的事情还一团乱麻,却还要顾着你的事。”
她从春杏手中接过巾帕,替白才人擦拭着眼泪,切切道:
“白家攀龙附凤心切,你又是个才人位份,虽重新获宠,然而白家一时半会等不到皇上晋封你位份,自然想让你带挈自己人。
你那位表妹进宫快一年还未侍寝,自然是心急如焚。
白家虽说让你亲口求皇上,好让你那表妹也同你共居一院,趁机亲近皇上。然而白家如此说,你就要如此听?
我就不信,你不按他们所言,他们能冲进宫里打你?
此事简单,我同殿下商议一回,看怎样敲打白家。
你表妹那头,明儿我们就去给她好看。
然而白家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肆意拿捏你,这不是你日日哭一场就能彻底断根的事。
今日有个表妹想沾光,明日就有个侄女要进宫同你当姐妹。你能防备到几时?
你日后想靠娘家只怕更难。你到底要不要靠自己?
你若想当富婆,就尽快接下妆粉买卖。若不愿,我原本是想将赚钱的路子留给吴公公。他是大内总管,人面比你广。”
白才人忙忙点头:“要赚银子,再不能弱下去被人拿捏。”
猫儿点点头,站起身道:“你歇着吧,白家过两日就能消停。”
……
月朗星稀。
月下一位青年负手而立,神色多有踌躇。
待猫儿从才人殿踏出时,他方含笑看她,低声道:“忙到三更,可累狠了?”
她抿嘴一笑:“晚膳用的有些撑,四处走走,倒好消食。”
同他谈起白家之事:“……白姐姐阿爹是光禄大夫?戴大人同王大人只是正二品,可能牵制住白家?”
萧定晔闻言,不由抬眼望她:“你要为白姓才人出头?要协助她固宠?”
猫儿点点头:“我今早说凡要出手,都要先和你商议。你觉着,我明儿去向戴、王两位父亲传话,让他们出手敲打白家,可算是胳膊拧大腿?光禄大夫可是从一品,两位父亲只怕力有不及。”
他极仔细的望着她。
她整个人沉浸在如水月华里,显得有些冷清。
这冷清拉开了他和她的距离,令她唇边噙着的微笑,显得有些苍凉。
他抬手抚上她面颊,低声道:“日后,我不会靠近乔家小姐,不会让你到要固宠的地步。”
她微有怔忪,又一瞬间明白他在讲什么。
她不由笑道:“怎么扯的那般远?不是在讲白姐姐?明儿我先去同两位父亲商议,再说要不要出手,可成?”
他见她并不接他话茬,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道:“白家在去岁宫变之事上,就有儿孙牵扯进去。此事用不着动用戴大人同王大人,我明儿旧事重提,就能吓破白大人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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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传一更。因为这两天对存稿内容有所调整,所以下一更的还在路上。
白天我写好,尽早上传。大家下午再看吧。
第285章 自己的稀饭没吹冷(二更)
接近秋暮,清晨已有些冷。
白家另一位才人的宫院里,一场“本猫妖奉劝你老实些”的戏码正在上演。
这院落猫儿曾来过。
在去岁冬日某一个半夜三更,她曾同萧定晔躲在院墙外的树子上,装神弄鬼惊吓过新白。
那时,她在树上俯瞰院落,新白娘娘同她的宫娥们被吓的哭爹喊娘,她心头颇为舒爽。
时隔近一年,她的身份变了样。
那时在树上时,她还是被各种阴谋算计所压迫的那个废殿小宫娥。
现下她却已成了皇子的一位夫人。如果她愿意,她也同白家的两位女子一般,即将就要投入到宅斗大业中去。
此时,她坐在椅上,对着面前的新白娘娘呲了呲牙,缓缓道:“今儿我来,是想向娘娘讨一回去岁冬日的债务,娘娘养了一年,可以开始还了。”
新白娘娘心下抖了两抖,故作镇定道:“你此话何意,本才人听……不懂。”
猫儿一笑,目光从她略显消瘦的身子自上而下梭巡过,转去她身后两个消瘦宫娥的身上,最后放在了自家宫娥面上:“我现下身份不同,你代我去同她们说。”
明珠便抿嘴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上前一步。
瞧见眼前几人脸上变了色,她更是喜笑颜开,往几人面前踱过几步,方一把扯住新白娘娘身畔的一位宫娥,回头同猫儿道:
“主子,奴婢先开膛这个宫女儿可成?她日常劳作,瘦肉多,适合烤了吃。”
那宫娥听到她这般一说,双腿如筛糠一般,转头望着自家主子,高喊一声:“娘娘救命!”
眼看着她家娘娘并无要护犊子之意,立刻双眼一翻,利落的晕了过去。
明珠便扑通往猫儿面前一跪,忏悔道:“奴婢一时大意,竟让这宫女儿吓破了苦胆,染苦了肉身。奴婢认罪,求主子责罚。”
猫儿冷哼一声:“一共就这几口肉,瞬间损失了一人,你真真能干。后面再粗心大意,本妖就先吃了你。”
明珠如逢大赦,连连磕过头,方起身再往眼前几人看过,指着已面如土色的新白娘娘道:“这个肉身锦衣玉食,虽说也有些清瘦,可用来爆炒也将就。”
新白闻言,立刻要跟着前人也晕上一回。
明珠眼明手快将她提溜起,一掰她下巴,迅速往她口中塞进一根红艳艳的辣椒,捂着她嘴令她吞服进腹中,方转头看着猫儿,邀功道:“把她辣精神,一时半会昏不了。”
手再往后一掏,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小瓶,依次灌进新白口中:“酱、醋、料酒,先替主子腌着肉,好尽快入味。”
新白娘娘此时已摊在地上,涕泪皆流,狼狈不堪。
猫儿叹了口气,道:
“你在宫里,想高升,原本没有错。然而以你的资质,想谋得一片天地,太难。
你进了这吃人的地界,与其想着宫斗,不如想着如何保命。否则,便是我不吃你,还有旁人吃你,渣都不剩。”
新白闻言,明白猫儿今日前来并不是真要吃她,而是要为老白出头。
她望着猫儿,喃喃道:“进了这宫里,要是不争,难道就真要等老等死吗?”
猫儿不言,只向明珠努努下巴。
明珠一跃而出,只两息间,院门口已有了脚步声。
老白娘娘从门槛跨进来,看着地上的新白娘娘,正色道:
“话就撂在此处。你想受皇上恩宠,去想旁的法子,莫来招惹我。
从今日开始,我与白家再无瓜葛,你便是传信出去令父亲母亲向我施压,也无济于事。”
新白苍凉一笑,颤悠悠起身,望着老白吆牙切齿道:
“我靠你?我自小家中贫寒,能入宫成了才人,你当我靠的是你?我靠的是自己!
我亲爱的表姐,我倒是要看看,在这宫里,我不靠你,我能不能走在你上头!”
老白面无表情道:
“你若有本事去同旁的娘娘争,你去争便是。只想要利用我,却再不可能。
胡姑姑今儿只是来敲打你,下回再出现在这院里,不见血不会离开。”
新白却冷笑一声,原先的萧瑟恐惧再也不见,代之以豁出去的疯狂:
“胡姑姑?姑姑只想着为旁人出头,可想过自己?你若能将你头上的一正四侧全斗倒,我才服你!”
她缓缓一笑:“明儿,五殿下可就要去乔家,行纳征之礼呢!”
老白才人冲过去,扬手一巴掌,新白嘴角当即现了血迹。
辰时的日头白茫茫挂在天上。
虽宫中层林尽染,美不胜收,然秋风却已提前送来了萧瑟之意。
行在宫道上,白才人搜肠刮肚的组织着措辞,待快到才人殿前,方硬着头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