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你如何联络旁人弹劾的萧定晔,这回便如何弹劾淑妃。”
李巾眉面上有所迟疑:“现下就去张罗?能不能等到明儿?我等会要去探望楚姐姐,她外出时惊了马,从马车里滚出来摔伤了身子。”
说到此时,她面上又现出扭捏神色:“晌午之后,我有些要事……”
猫儿一拍桌案:“你忘了户部尚书家的王姑娘当时什么死法?你以为淑妃要讨要我去,真的是喜欢我?现下我回宫,只怕转眼你就要去给我烧纸,而且连坟头在何处都不知晓。”
李巾眉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如此凶险?你究竟如何惹了淑妃和泰王,她要置你于死地?”
猫儿不能同她诉说其中实情,只肃着脸道:“如若你这回不帮我,我死后化成狐狸精,夜里去引诱你那位‘乔大哥’,让你俩再也没机会逛夜市。”
李巾眉面色登时一片绯红,支吾半晌双手遮了脸,羞臊道:“何时逛夜市?没有没有,半点都没有。”
猫儿冷笑一声:“是谁站在那玉树临风的‘乔大哥’身畔,扭捏的险些将袖口都揪破?做得出又何必怕人说?总之你自己看着办,今后是要同乔大哥逛夜市,还是同萧大哥逛夜市?”
李巾眉一愣:“哪位萧大哥?”
猫儿:“你夫君,你威风八面的夫君,你威风八面、要让你当正妃的夫君,你威风八面、要让你当夫君、未来极可能让你当皇后的夫君!”
李巾眉立刻打了个冷战,连声道:“不不,我不当正妃,我不当皇后……”
她当即盯着猫儿:
“你为何同萧定晔还没成?你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齐齐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为何你还没得手?
你不要担心没有娘家撑腰,我认你当妹子,让你从李家发嫁,让你去当正妃!”
雅间门被“咚咚”敲响,王五从外探进脑袋,催促道:“胡姑娘,皇后已宣你前去,我们要速速回宫。”
猫儿的面色立刻变的苍白,她转头看向李巾眉:“晚了,晚了晚了……”
李巾眉看她的脸色,知道她所提及之事,定然如她所说危及到性命,终于止了和她抬杠的心思,握着她手安慰她:
“不晚不晚,便是你被淑妃讨要去,谏官的弹劾折子也能逼得她放你回重晔宫。你放心,我逃离皇亲的契机要落在你身上,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在楚侯爷家的嫡女摔伤了身子、泰王妃着急前去探病的同一时刻,猫儿跪在极华宫,袖中束着一面圣旨,要为自己的性命拼一把。
此时尊位上的皇后与淑妃两位主子,正在扮演着姐妹情深,共同追忆过往,慨叹当下。
两人仿佛都已经忘了猫儿这个轻贱如蝼蚁的宫女儿,已经任由她跪了一刻有余。
待忆过了往昔,淑妃终于转过头来,像是才发现猫儿一般,“哎哟”了一声道:“险些将她忘了。”
她转头看向皇后:“这妮子机灵,我见到她,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个儿。想向姐姐讨个人情,让她跟着我,平日也好有人陪我多说说话。”
皇后一笑,探手端起茶杯,掀开盖子,轻轻啜了一口温茶,又细致的擦拭了唇角,方转了个话题:
“这两日,本宫听闻一些消息,趁着你来探望,本宫便多嘴问上一回。免得皇上那处知道了,怕是要误会妹妹。”
跪地的猫儿的心立时一跳。
皇后为何会如此说?她不是该一口就应承淑妃?
此时上方的淑妃敛了笑意:“是何消息?可是说本宫‘不服圣意’之言?”
皇后奇道:“妹妹也有所听闻?”
淑妃“啪”的一拍桌案:
“不知哪些宵小之辈竟然造谣到妹妹头上。
妹妹跟着皇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不比姐姐少,若要不服早就不服,怎会等到现下。
妹妹初初听闻这些传言,并不作理会,谁知竟然越传越广,连姐姐都有所耳闻。”
她面露凄苦之色,缓缓擦拭了眼角:“本宫平日果然太过谦和,才让这些奴才们大着胆子嚼舌根。”
皇后便含笑宽慰了几句,再饮过一杯茶,方转头看向胡猫儿:
“淑妃性子良善,体恤下人。你若跟着她,倒是你的造化了。去吧,回重晔宫收拾收拾行李,早早过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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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更哈。
第211章 兄弟对峙(三更)
猫儿的心咚咚直跳。
挽回的机会只此一次,不容有失。
如若真的失败,就只能指望李巾眉那处联合谏官的弹劾之效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圣旨,举在头顶:
“奴婢被封为四品女官,拨去重晔宫,乃皇上旨意,皆记在圣旨上。
如若奴婢今日跟了淑妃娘娘而去,便是坏了皇后娘娘同淑妃娘娘的美名,如若引出皇上同两位娘娘的嫌隙,奴婢更是羞愧不可活。求皇后娘娘明鉴。”
一旁立刻有宫娥上前,接过圣旨,撑开在两位娘娘眼前。
皇后缓缓瞧过,做吃惊状:“哎哟,真的是。皇上这些年下旨封赏过的宫女儿虽说也有几位,然而皆是口谕。可记在圣旨上的,就这么一位。”
淑妃有不同的见解:“圣旨上是说,将赏银归入重晔宫,并非是指人。”
皇后面有为难之色:
“皇上这圣旨下的真真有趣,不同人竟看出两个意思来。
然这两日的传言对妹妹不利,如若姐姐真将她给你,虽说只是区区一个宫女儿,可正正好对应了‘淑妃不服圣意’这几字,那可就是本宫害你了。”
她见淑妃面有迟疑之色,便摆出个事不关己的态度:“圣旨在前,这宫女儿便不是本宫能管的人,说是天子门生也不为过。姐姐不敢自专,妹妹不若去问问皇上?”
淑妃神色百转千回,几息间皆从面上敛去,只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便罢了。”
琥珀色的眸子盯在猫儿身上,意味深长的道:“可惜了,这般聪明、胆大的宫女儿,妹妹一开始竟然未发现她。只当是我同她无缘罢……”
她抚了抚额角,道:“妹妹身子有些不睦,便不叨扰姐姐。”起身做足了礼数,缓缓而去了。
外间脚步声已逝,守门的宫娥传进个“淑妃已走”的手势。
皇后娘娘饮了一杯茶,同跪在当地的猫儿道:“事关淑妃的谣言,可是你所为?”
猫儿不敢承认。
皇后缓缓一笑:
“从你在宫变之事的惊世之举,本宫便知道,你不是个简单之人。本宫虽则当时被扣在此处未亲眼瞧见,却也能想象当时是多么艰险。
当日在御书房里,皇上昏迷不醒,无论你出于何意,都护了皇上周全。”
她的目光转向柔和,再不复平日的凌厉,只幽幽道:
“后宫女子多艰难,所仰仗的都是皇上这一人。你护了皇上,本宫该谢你。
你去吧,淑妃她……”
话正说到此时,外间已响起急切的脚步声,只转瞬间,帘子“啪”的被撩开,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疾步闯进殿中:“母后……”
午初的日头已十分浓烈,他如一道惊雷劈开空气中的浮尘,面上虽然毫无惊慌之色,却带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皇后心中喟叹一声,同猫儿道:“你先回去……”
猫儿收了圣旨,磕头行过礼,心中长吁一口气,目不转睛垂首退出了正殿。
重晔宫里,母子之间的谈判虚虚实实展开。
皇后肃着面道:
“她不过一介宫女儿,淑妃要讨,为娘自然不能下了她的面子。
你自小在宫里,该知为娘行事多艰难,万万没有为了维护一个小小宫女儿就为自己招惹祸事的必要。”
一身黑甲的萧定晔跪在地上,从人到衣裳皆是尘土。
外间日头从窗棂里打进来,照在他身上。这般清晰的一瞧,更没有皇子的风范,简直与那些兵蛋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往地上一跪,身上的尘土便扑簌簌掉了一地。
他恳切道:“……孩儿自小未求过母后,只在她的事情上,求母后多少回护着她些。孩儿有万难的理由不能同母后细说,只想让母后知道,回护她便是回护孩儿。”
皇后不想他竟将胡猫儿看的如此之重,心下有些担忧,不由正色道:
“天家无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