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150)

作者:七月初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五福一步窜进配殿,对着猫儿扯出了哭腔:“姑姑,我阿爹他……他又○☆口○☆啦!”眼泪噼里啪啦的泼洒了下来。

猫儿忙忙替他拭了泪,扶着他肩膀,轻声问道:“莫急,慢慢说,吴公公怎地了?”

五福抽泣了半晌,方稳了气息,哽咽道:“我方才去掖庭取早饭,没瞧见我阿爹。寻人一打听才知,昨儿夜里,我阿爹就被贬了值。”

她奇道:“你阿爹又惹了哪位不该惹的人物?他被贬去何处了?”

五福瘪着嘴道:“贬去刷了恭桶!”

她看了看时辰,宽慰道:“非姑姑袖手旁观,姑姑急着上值,若晚上一步,只怕就要去投奔你阿爹,一起刷恭桶。”

她探头往外喊了一声“明珠”,又低头同五福道:“明珠路子广,让她先去探一探你阿爹,问一回前因后果,我们再想法子将他捞出来。”

五福便哼哼唧唧点了头。

猫儿披上披风,一边系带子,一边又唤了一声“明珠”,明珠却不进来,只站在门槛旁,对着她挤眉弄眼使眼色。

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明珠压着声磕磕巴巴道:“吴公公的事儿……错在他。”

猫儿立刻盯向她,眯了眯眼睛:“萧定晔干的?”

明珠讪讪道:“谁让昨儿在御书房院里,他同姑姑拉拉扯扯……”

猫儿脚步一顿,声音不由拔高:“你告的密?”

明珠忙忙摆手否认:“那院里有主子的人,姑姑和吴公公说话时,正好离那人近……”

猫儿倏地一惊。

昨儿和吴公公见面,她做的可不止对吴公公拉拉扯扯,两人还说了浣衣局女工的名册之事。

她一咬唇,立刻将明珠拉去树下,觉着不妥,又带她去了一处前无来者、后无追兵、身畔无树的空荡地界,低声追问道:“那人听到了什么?向萧定晔都说了些什么?”

明珠耸耸肩:“我的阶位,管不着那位兄弟,我怎地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些什么?总之后来吴公公就倒了霉。”

猫儿后悔的捶心。

此前萧定晔就提过,他在御书房有眼线。因着那眼线并不在御书房里间,她便因此大意,竟然忘了这茬。

她心中重重呸了一声。

好个萧定晔,昨夜竟演的一手的好戏。

一边对她神醉心往,魂牵梦绕,一边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果然心机无限,不愧是自小浸淫在宫斗戏码里的皇子。

她冷着脸道:“知道了,我会去求他,你先莫说漏了嘴,我得想一想如何哄的他心软。”

明珠忙忙应下,又好心规劝道:“主子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你何必同那些公公牵连不清,引得主子伤心?”

猫儿冷笑一声:“我同公公能做什么?一个年过半百的公公都能引得你家主子伤心,若我同年轻力壮的侍卫搭上一句话,还不得被你家主子浸猪笼?”

这一日下了值,她便专程在宫道上等萧定晔。

这位皇子来的极守时。

食髓知味,他昨儿得了趣,今儿一露面,便含笑牵着她的手,低声道:“走,我带你出宫寻美食。”

她一把挣脱手,退开了一步之远,冷冷道:“最近几日,我一针一线做了一条小裤。”

他面上立刻涌现笑意,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低声道:“专程为我做的?可是也要我试一试是否合身?我心里极愿意的。”

她立刻用手背抹了嘴唇,面无表情道:“我做好了小裤,昨儿让吴公公穿着试过,他说十分合身,于是我和他手牵着手,在众目睽睽下甜甜蜜蜜离去。”

“你!”他心下立刻起了怒火,目光如钉般打在她面上,半晌方反应过来,她说的这一段,掐头去尾,实则是发生在他和他侧妃身上。而她每日在御书房忙碌到日暮,哪里有时间缝什么小裤。

他面上略略缓和了些,又牵着她手,沉声道:“为何说这些话气我?”

她冷笑一回,抬头定定望着他:

“你既然怀疑我,便该当面来问我,何必一边同我卿卿我我,一边却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

他立刻明白,她是知道了他打压吴公公的事。

他越发沉下了脸,缓缓道:“你不愿?你挂念他?”

她一言不发的望了他半晌,冷冷道:“没错,我挂念他。他曾同我定了亲,我与他有情。”

这个寒夜,她早早回了废殿,坐去正殿里,一边帮着为珍珠粉飞水,一边想着眼前事。

萧定晔到底是否知道她私下里查浣衣局嬷嬷?她没有线索。

她原本是想趁着萧定晔对她情热、让他撤了御书房眼线对她的监视,然后她再探一探他口风,看他知不知道浣衣局嬷嬷的事。

然而事情没有按她策划的来。

自她同他在宫道上吵过,她转身便走,而他只咬牙站在原处,并未再跟上来。

她后面的计划便无法施展下去。

她此时颇有些后悔,不该说她对吴公公有情的话。她这一句话说出去,吴公公只怕又要遭殃。

能不能留得住小命,都是个问号。

此时五福正守在她身畔,手上的刻刀虽不停歇,可嘴上央求她的话也未停歇:“姑姑,怎么办啊,我阿爹怎么办啊?”

她叹了口气,同五福道:“点了灯笼,我们去寻你阿爹。”

第168章 让你们脑袋搬家(一更)

掖庭有一处地方,名叫黄金山。

听着好听,实则是阖宫恭桶堆积之地。

各宫各殿用过的恭桶源源不断送来于此,冲洗干净,又源源不断送去各宫殿。

因着这恭桶数量极多,堆起来如同一座小山,故而得名“黄金山”。

此时黄金山里一片漆黑,并未点灯烛,而里间却还在传出“刷刷”之声,在这暗夜中分外清晰。

猫儿同五福掩了鼻,用挑着灯笼的木棍推开院门,静静前行。

一堆恭桶中间有个人影一晃一晃,那“刷刷”之声便一下接一下。

猫儿心虚,不好再往前,只悄声指使五福:“去瞧瞧,那可是你阿爹?”

五福便一个人往前,先轻声唤了声“阿爹?”,再挑着灯笼往前照去,于昏黄烛光中瞧见吴公公那一张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脸,立刻长呼一声“阿爹……”丢了灯笼便扑了上去。

孩童的哭声立刻被一声厉喝声打断:“哪个不要命的敢夜里号丧?不让人睡了?”

几丈之外,一排低矮仓房里亮起烛光,房门吱呀响起,有人持烛而来,极快的步履中透着浓浓不耐。

待到了人前,那人手一扬。五福眼风扫去,瞧见他举着的是个顶门杠子,立刻往后一退,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想打杀胡姑姑!”

那太监弓着腰,尖着嗓子叱道:“什么狐姑姑,狼姑姑,咱家管着黄金山几十年,至阴至秽,还真不怕一两个成了精的畜生。”

猫儿闻言,于黑暗中缓缓踱了过去,站在五福身侧,同那管事冷冷道:“你连我都不知,可见你阳寿已完,大限将至。”

她后悔未将明珠带来,否则那妮子会武,还能出来打斗一番,哪里用得着她在这里装神弄鬼。

好在有五福。

五福立刻扬声对骂:“大胆,姑姑是阎罗王之妹,是修炼了千年的猫妖,最喜欢吃蘸了香油的清蒸人耳,如今还在御书房里当差。小爷我看你瞎了眼,不想在宫里混了!”

那管事对五福前面的几句还没什么感觉,听到后面“御书房”三字,立刻弱了势头,忙忙哈腰赔笑:“咱家这处,平日里哪里有姑姑上门,都是低贱的太监送恭桶、取恭桶。咱家方才看走眼,还望姑姑莫见怪。”

猫儿负手而立,倨傲道:“吴公公是我的人。”就这几个字,多的没有。弱者才要解释,强者只需要宣告。

管事立刻会意,忙忙转头喊了一声,须臾间从身后仓房门里跑出来个小太监,衣衫还未穿整齐,显然才从美梦中惊醒。

管事立刻一脚踹过去,叱骂道:“该你刷的恭桶,你推给新来的,你把咱家当死人?”

给新人下马威,去哪里都是这规矩。

那小太监被踹的委屈,却不敢回嘴,只连爬带滚到了吴公公身畔,急急道:“公公今日刚来,诸事生疏,还是咱家来,公公快去歇着。”

五福欢呼一声,立刻扶起吴公公站去边上,却不忘转头对那管事公公道:“招子放亮些,姑姑是我姑姑,公公曾经是我姑父。你们再敢欺负我姑父,姑姑只需要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句,就能让你们脑袋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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