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舒坦日子只是暂时的,皇帝卸去高贻爵位之后,至今连个应有的郡王之位都没赐下来,照这个样子下去,将来秦王百年归天,他们就得搬出王府自谋生计,又怎么能不未雨绸缪呢?
两口子如今住在王府,嚼用都是公中的,已经省了一大笔钱,不过是晨昏定省侍候公婆而已,这有什么好说的?
明慧就着手头的进账悉心打算,高贻也力求在营里能谋个前程出来。三月间倒是有了成果,高贻被提了副指挥使,而明慧也把成亲时得到的钱财,与积攒下的钱。
托人置了个小庄子,如此便是搬出王府,度日也是没有问题了。
提为副指挥使的这一日,高贻刚好从太子的来信中得知了李南风的婚期,且太子还在信中问他要不要进京观礼?
高贻就想起有一次在李家后园子里钓鱼,几个人说起晏衡这小子运气好的时候磨得牙痒痒的事情来,不由会心一笑。
明慧问他笑什么,他说道:“咱俩能成亲,蓝姐儿帮了大忙,我还欠她个大人情,这个热闹咱们得去凑凑。”
明慧也想到了李南风当日对她的诚恳,点头道:“是该去。只是,咱们无诏不得进京,能成行吗?”
“这个你放心,殿下既然来信问我,自然他会打点好的。”
说罢他便提笔写起回信来。
信到了太子手上,他看完,也扬唇笑起来,起身去了御花园。
皇帝陪皇后在逛花园,三个人在亭子里落座,太子便提到高贻想回来参加李南风婚礼的事。
皇帝算了下日子,也快了。但他对高贻的气还没消,不准。
太子探头一看皇后与太子妃赏花去了,便压声道:“阿檀悄没声地就把蓝姐儿给拱跑了,父皇不想让阿檀着着急吗?”
皇帝看向他。
太子笑得意味深长:“太师和仲文有多疼蓝姐儿,父皇是知道的,儿臣最近便听说仲文在苦思妙计,看大婚之日要如何使阿檀过三关斩五将才能娶到蓝姐儿。”
“哦?”皇帝这才有了点兴趣。
刁难新郎倌,这是好事啊!
当初他想把蓝姐儿招进宫当儿媳妇来着,太师不答应,他那妹子也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还白白便宜了晏家。
晏崇瑛那家伙当初可是在接皇后回宫这件事上,频频看过他笑话的,怎么能让他那么顺当就把儿媳妇就抬回去呢?
那也太难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心服了。
“你们打算怎么着?”他问道。
太子笑道:“这事儿儿臣得听仲文的,毕竟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大舅哥。”
皇帝摇了两下扇子,就点头了:“准了。”
前往秦王府送信的人前脚出了城门,后脚太子就着人告诉李挚了。
何瑜下晌才帮着李夫人把喜帖拟好,回房就见着这阵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李挚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她问道。
“妹子要出嫁了,当哥的心里高兴呗。”李挚躺到躺椅里,两手枕在脑后,果然很惬意的样子。
“高兴?”何瑜狐疑地望着他,“你前阵子那个样子,可不像是很高兴。”
李挚看了眼她,翻身别过脸去了。
这事儿可不能跟她解释。他这媳妇儿跟蓝姐儿私下里好得很,他不能把真话告诉她,不然蓝姐儿回头一准知道了。蓝姐儿要是知道了,阿檀不等于也知道了?
想当他们李家的姑爷,没有那么轻松的。
何瑜看了会儿他,走了。
“你说他有秘密?”
李南风听完何瑜对李挚所言所行的描述,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莫不是他在外有什么情况?”
“那倒不至于。”何瑜咳嗽着。
“那他高兴个啥?亲妹子要出嫁了,他不是应该难过得肝肠寸断才是吗?”
“可能还没到肝肠寸断的时候吧,”何瑜托腮,“还有半个月呢,要不你容他酝酿酝酿?”
李南风点头,恩准了。
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里的晏衡,每日除了当差便是视察新房进度,并没有想到防范新婚结亲还潜伏着“危机”。
眼看日子一天天临近,王府一切准备就绪,他也跟兵部告了假,准备安心安意当他的新郎倌。
这日却接到消息,说是高将军也进京来了。
晏衡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高将军”是高贻。可按说高贻被削了世子位就该好好在咸宁在呆着,怎么忽然上京来了?
“据说正是来赴世子和世子妃的喜宴的。高将军是世子妃的表兄,而且早前世子妃还帮过高将军的大忙,于情于理他该当前来。”
阿蛮说的这些晏衡都知道,他只是奇怪,高贻是怎么说服皇上下旨允他进京的?
晏衡隐隐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不过婚礼在即,天大的事也得等他成了亲再说。
婚期是四月初八,初七这日便开始上太师府来催妆。高贻和袁缜果然都在。
晏衡原本想邀请袁缜帮他催妆来着,但袁缜说他曾经在李家寄居过,而且他姑姑又是李南风的舅母,所以他只能算是李南风的娘家人,不能站在男方来催妆。
晏衡觉得他说的竟有点道理……
这一日大家客客气气,嫁妆顺利地抬走了,女方这边还纷纷道了几声恭喜,李挚和霭地跟晏衡唠了几句家常,俨然一个沉稳大气的长兄。
但越是这样,晏衡心里就越有点打鼓,别人倒罢,李挚怎么可能对他这么亲厚呢?
“你们——没什么阴谋吧?”临行前他到底忍不住掉头,眯眼看起了他们。
李挚端着茶看过来,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袁缜也上上下下地瞅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滑稽可笑的话。
“你想多了,”还是高贻仁慈,看在当初找到明慧,他也出了力的份上,给了个回应给他,“赶紧抬着嫁妆回去,今儿晚上好好歇着,把精神养好,到明儿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晏衡轮番再把他们瞅了一轮,总觉得他们有鬼。可又实在也想不出来他们能干嘛,难不成还能把李南风锁起来不让上轿?
但就是他们想锁,李存睿也不会答应吧,舍不得女儿是一回事,要拦他女儿的喜轿,那不是跟他李太师过不去吗?
再瞅了他们一会儿,他翻身上马,说道:“那哥几个,咱就明儿见了!”
第570章 不放心她
晏衡怎会看不出来李挚他们几个有鬼,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来几个他都不带怕的。
不管他也不打没把握的仗,回到王府,仍是把管卿他们找来:“你们几个从现下起给我埋伏在李家周围,情况允许的话可以接近府里下人,尤其是李世子身边的人打探打探,看看李世子打算明儿怎么拦我的花轿?”
侍卫们麻溜去了,晏衡踱了两圈,还觉得不是很放心,又找到晏眉,让她赶紧去李家串个门,找到李南风问问什么情况。
李南风对李挚这边什么情况全然不知,李挚那人能是好相与的吗?还能有消息传到她耳里来?
晏眉到来时她也只能留着吃茶,不过听完晏眉来意,再看她巴巴地来这么一趟,她也察觉了一点端倪,早前何瑜就说李挚不对劲,难道是他真想出啥夭蛾子?
打发晏眉离开,她少不得唤来梧桐,让她去到李挚那边探听消息。
可是李挚防她也跟防贼似的,哪能有什么消息打听出来?
简直一切都在李挚掌握之中。
李家已经接连办了两场喜事,上下默契已成,上晌顺顺当当行完了所有礼节,便开始等待着添妆送嫁的客人来。
李挚身为大哥,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当然少不了他,跟何瑜也是连续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了。
午间有宴,宴散后他瞅了个空子到扶风院,赶了丫鬟们出去,而后掏出一把银票和文书塞给李南风:“这是东郊一座五百亩地的田庄,给你了。这里还有五百两银子,都是我早就攒下给你当嫁妆的,收着。女人家手里多留点钱,稳当。”
李南风看了下,说道:“你不是给过了吗?”不但给过了,而且晏衡都已经抬到王府去了。
“那是明面上的,这是给你的私房。”李挚道,“你放在身上,带过去,自己攥着就好了。”
“那怎么行?”李南风推还给他,“你如今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干嘛还私下给我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