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微笑:“没有错,是说韩拓,也是说世仇,但更主要的,还是要先说到一桩旧事。
“而这件事是借李南风的光才有这么大的进展的,所以,还请李叔把李南风传过来,有她在,这件事才能说得更加完整。”
李存睿越听越糊涂:“什么旧闻?”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先把蓝姐儿喊出来是正经!”
靖王等不及地催道。
他最喜欢看俩小的站一块儿一唱一和了,虽说早前觉得这事儿不能答应,可一旦跟李存睿较上了劲,他就越想越心里美。
李存睿再度狐疑,招手唤人去传李南风。
晏衡刚跨进府门李南风就知道了,就等着李存睿赶紧来找呢,听到讯儿就拿起裴寂那儿取来的册子簿子往书房来了。
李存睿道:“衡哥儿说你有重要的线索相报,是什么?”
李南风把裴寂最先给她看的那本记录着事由的册子递上去,道:“父亲和王爷先看看这个。”
李存睿接在手里,没看到两眼眉头就皱起来,等到看完,他眉头已经锁成了疙瘩!
“郑王府?!”
“哪个郑王府?”
没头没脑的,靖王听着有点懵。
李存睿把册子给了靖王:“快看,有你们家!”
靖王早就按捺不住接在手里,看过后他当下却也站起来:“这哪里来的!”
“是郑王府的遗孤,他们在查这件事。”李南风说着,把李灼写的那封奏折也给李存睿递上去,“请父亲您过目,这折子上的笔迹,可是曾祖的亲笔?”
李存睿看完那册子,已经没有任何漫不经心的神色了,他接来细细辩认,越辨就越凝重,忽而起身转向书架,一轮细细寻找之后,精准地翻出了一本书,翻开后与这奏折逐字比对起来。
李南风也凑了上去,本来她就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这实际一对比,就更加笃定了。
这字迹笔触妥妥就是一模一样的,哪怕她不是行家,李存睿的判断也不会出差错——此刻他定定地看着这折子,眼底已经掀起了汹涌波澜!
“折子上写的什么?”靖王问。
晏衡告诉他:“是李家太祖爷密报弹劾郑王谋逆的折子。”
靖王一惊,望着李南风:“你方才说郑王遗孤,什么意思?”
“郑王早年对灵帝早有防范,出事之前已经把最小的儿子假称夭折,让幕僚抱着带到身在泸州的心腹面前教养。
“如今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原本想来寻仇,但阴差阳错成了我手下一个账房,结果被我看出了端倪。
“我跟晏衡在围捕他的过程中,他选择了跟我们坦白。而他如今的诉求,是要我们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
李存睿屏息着,半晌道:“他在哪儿?!”
李南风看向晏衡,晏衡立马道:“我已经把他围在竹心庵,李叔想见他的话,我这就着去带他来。”
李存睿走出书案,凝立半刻道:“去吧。”
晏衡点头,招手吩咐了侍卫。
屋里的气氛却仍在凝滞之中,靖王对着那本册子发呆,李存睿则定定地看着那本奏折。
很显然这种事谁都没有料想到,有证据在此,也容不得他们当成无稽之谈。但两家的“世仇”竟有了这样新的线索,的确又让人参不透个中因由。
侍卫到达竹心庵,裴寂正在揪着馒头屑喂麻雀,听说是李存睿要见,他在廊下立了一立,才把指间碎屑拍掉,出门来。
李家门前裴寂已来过多次,真正跨进来却是头一回。
“裴公子。”
前院里有人含着春风在朗声唤他。
他注目,如意门下锦袍世子服的李挚正率着人稳步迎着他走过来,并施了一礼:“在下李挚,特奉家父之命在此恭候公子。”
裴寂望着他,竟有些看不透这路数。
李挚微笑:“家父说,公子是王室之后,须得礼遇。家父与靖王此刻都在书房恭候公子,由于消息来的突然,为了争取时间了解事由,礼数或有失当之处,还望公子勿怪。”
说罢他让开半步:“来,这边请。”
裴寂虽然两手空空到来,不持剑也不曾带人,是料想李家不至于不要脸面地为难他,却也没有想到李存睿竟然还会特使李挚冠服齐整出来迎接。
他深望了李挚片刻,随他进了门。
书房这边,李存睿已经先把他对待有着特殊身份的裴寂的意思摆了出来。
第524章 伤怎么样?
“他既有投诚的意思,我们就得尊重他,不能再把他当乱党,不然失了强者风度。
“再者,倘若这事查到最后是真的,那么就是我们李晏两家有亏,更是不能再有敌对的心思。
“这件事情要想取得好的结果,必须三方努力共商解决,尊重是必须的。”
靖王是个直肠子,自是不会反对。
而有他们俩在场,也轮不到晏衡和李南风说啥。
各人各怀心思闷头坐了半晌,门下就有人说李挚引着裴寂到来了。
在座人都不由自主地起了身,李存睿看向来人,只见这青年十八九岁模样,身姿挺直,神态清朗,并无郁结之状,随在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身旁,也不见得有常年隐藏身份而有的提防警戒之状,可谓落落大方。
“这位便是裴寂,裴公子。裴公子,这二位便是家父与靖王。另外晏世子与舍妹想必不用介绍了。”
李挚立在帘栊下给他们引见。
裴寂向李存睿与靖王行礼,也朝晏衡与李南风施了一礼。而后道:“在下虽然姓赵,也的确是有些往事待解,但终究已经改朝换代,还请太师与王爷当我是个普通士子即可。”
李存睿与靖王对视一眼,点头道:“既如此,那便照公子的意思。”
说罢他进入正题:“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我手上这些册本奏折还有信件,可是公子之物?”
“是,”裴寂颌首,“信件是我养父母转给我的,余下是我自己查探到的。”
李存睿道:“你认为家祖与靖王祖父之间的仇,尚有很大疑点?”
“正是,”裴寂看了眼晏衡李南风他们,“昨夜我已经与晏世子和县君说的很清楚,我怀疑这案子有一些异常痕迹。但这个人是谁,目前我没有头绪。”
李存睿拿着奏折踱了几步,站定后回头:“你们家也没有提过?”
“完全没有,”靖王道,“你知道我父亲早亡,我四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这么硌应着李家?”
虽然说案情扑朔迷离,但靖王的心情其实挺高兴的,倘若真像裴寂说的那么回事,那晏家对不住的最多就是郑王府,与李晏两家这仇既然是坏人一手操控的,那就不存在了,说不定就此那劳什子不能通婚的祖训就成了一纸废书,如此可不就皆大欢喜了?
对了,再按照裴寂的说法,说不定连这祖训都有可能是假的,那就更好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道:“不过此事关系到两家,不,是三家的恩怨,我可以即刻请人快马前往祖籍,把我家里几位长辈全部请进京来!我们家最为接近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李存睿点头:“既然这样,那么挚儿也可以吩咐护卫执我的手书回去金陵,请家中长辈们进京了。”
李南风听到这儿站出来:“如今朝中尚有许多前朝旧臣,他们当中必然也有接触过这件案子的人,趁着叔公他们进京尚需时日,父亲与晏叔不如干脆多方下手,寻找可靠信息,如此胜算更大。”
李存睿点头。
靖王夸道:“蓝姐儿想的真周到。”
晏衡扬唇看了眼他爹,继而也道:“裴公子这册子上按下手印的三人何在?不如我也打发人去将他们带进京城。”
裴寂想了下,看向李存睿案头。
李挚会意,顺手取了纸张给他。看着他写下了几个地址,而后接手拿了给晏衡。
李存睿看向裴寂:“不管家祖诬告令尊是真是假,我等如此作为,也全是一番想善了此事的心意。不知公子可还有什么补充?”
裴寂颌首:“太师此举,分外恰当。其实我之所以决定投诚坦述,也是看在太师与王爷有足够能力处理此事的份上。若我这边还有线索,也会及时通报给太师及王爷。”
李存睿朝他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