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内无碎萃华服食,浑身发黑,肉.体僵硬而死,像极了黑白棋子中,落下的那颗黑子。
现如今,他们二人倒是极自然地吃了下去……
却是不知,这落棋子,顾千里当初病极了时,可是每天当茶喝的玩意儿。
一刻钟过后,孙洵突然鼓了掌,朗声笑道:“好!小先生果真医术高超啊,哈哈哈!此乃我东宁国之大幸!”
“……”里芽摇了摇头,看向坐在高位那人,没什么感情道:“我唤作里芽,从不与看不惯之人施药治病。”
闻言,孙洵也不恼,屏退了伺候的人,下了高位,站在他们面前,笑道:“那小先生可曾看得惯朕?”
“……”
“朕倒是有一事相求……”
“你身上的毒倒是好解。”
里芽打断了他磨磨叽叽的话,不耐烦道:“服了解药后,禁.欲一个月。”
孙洵大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只是,当里芽给他诊了脉,写出了药方,端给太医院的人看时,却是个个都说,不曾见过那果根,三线子,洛伸,浮华,菜菜,迤逦根络,紫丽花这几味药材。
这倒也解了他的疑惑。
原来,这边的医药倒是不如安宁大陆发达,许多药材,却是被当成了杂草除去。
难怪连好点儿的毒药都配置不出来。
看了那皇帝一眼,里芽接过写了药方的纸张,叠好放入顾千里手中,男人自然地收进了怀里的衣间处。
孙洵脸色一僵,再次屏退了一众人,端起了架子,看着他道:“小先生这是何意?!”
“无何意义。”言外之意就是你的人没用。
“嗤!”孙洵嗤笑了一声,道:“朕知你在意顾尚书,你就不怕……”
“你随意。”里芽打断了他威胁人的话语,自顾自地品茶水。
果真是皇宫,真真儿东西都是上好的,那茶入口清冽,温润回甘,过后满口茶香。
“你!”孙洵被气到了,定定地看了顾千里一会儿,又笑道:“顾尚书倒是好福气。”
“微臣多谢陛下夸奖。”顾千里拱了拱手,却还是站在小孩儿的椅子旁边。
眼看孙洵气急,里芽放下茶盏,轻轻笑道:“皇上,做个交易如何?”
孙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做何交易?”
“解药不难做,倒是要看你如何选择。”
犹豫了一会儿,孙洵恢复了以往的严肃,勾起一个冷笑,道:“你且说说。”
“现如今的顾老丞相,狼子野心,恐怕皇上早已想除了他们去。”
孙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顾千里。
里芽自顾自道:“我一个俗人,并不懂你们朝堂之事,只是用陛下的命,换一个扶持而已。”
“芽儿?!”顾千里听了这话,猛地瞪大了眼睛,心里不敢置信,却又喜悦,酸涩,最后混合成了自己无能的念头。
默默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顾千里把心中那股子无力感驱逐了出去,既然小孩儿这般帮他,他自是不能再妄自菲薄的。
只一瞬,便想通了所有。
第26章
“你想什么呢?”里芽无语地看了一眼男人,勾起些微笑意,而后收敛了,又看向孙洵:“不知——”
孙洵静静地看了他两一会儿,勾唇笑道:“有何不可!”
聪明人之间讲话,自是不必讲的分外明了,里芽拍拍衣袖,起身,给那皇帝写了一个简易药方,先压制了那□□。
出了宫门时,已经入了夜,两人弃了马车,慢慢往回走。
昏暗中,里芽侧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手走在身侧的顾千里,抿唇一笑,道:“顾千里,你怎么会叫安芽儿?”
“嗯?”顾千里一愣,无奈地笑道:“祖奶奶姓安,我还小时便长得壮实,像极了那初生茁壮成长的树芽儿,祖奶奶便唤了我安芽儿。”
偌大个街道,四周安静非常,前边儿有个集市,烛火通明。
顾千里又道:“赵姨娘是我的生身母亲,生下我的第三天,得知了那顾夫人孙氏想要换了我,她无法护我,便先下手把我换了,抱回了她的母家。”
“赵家在江南是首富,只不过那赵家人,除了我祖奶奶,也不曾有人对我好罢了。”
“我十岁被接回的顾家。”
捏了捏男人温暖的大手,里芽仰头看着他,问:“那原先的顾二郎呢?”
“你是说那个假冒的顾二郎?”顾千里讽刺一笑:“顾千肆到底曾经是顾家的二郎,早被那顾夫人养废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现下被顾丞相打发了,去了理县,当了个七品芝麻小官去了。”
“嗯哼。”里芽无所谓地哼唧了一声,耸耸肩,目光所及,连忙加快了几步,走到一个小摊子前边儿。
“哎,客官,您看看要些啥,咱们这儿的小玩意儿都是顶好的!”
里芽颇有兴致地捏着一个荷包香囊左看右看,还放到鼻间嗅了嗅,而后往顾千里手里一塞,又随手取了一支散发着特殊香气的木簪子,问道:“这两样,要多少银子?”
“哎!客官儿,您这眼光可是顶顶好的,这都是我家小孩亲自摘取的嘞!今个儿天色也晚了,就当做个收尾,一两二钱银子的东西,您给个一两银子就成!”
里芽笑了,也不讲价,取了一两银子买了下来。
把人带到暗处,里芽示意男半蹲下来,道:“这香囊取了几种药材的花瓣混合晒制而成,虽说有些不必要的花瓣混入了进去,但是毕竟不多,药香特殊,你可记得每日贴身戴了?”
里芽取下了男人发冠上的银簪子,把那散发着幽幽药香的木簪子插上去,“这木簪,是那果根雕刻而成,其味解毒清神,舒经脉,每日戴着有好处,可记得了?”
抬手摸了摸发冠上的木簪子,顾千里维持着半蹲着的动作,笑得格外憨傻,乖巧地点头,嘿嘿嘿笑道:“我晓得了。”
逛了一圈集市,两人便回了丞相府,也不说去给家中长辈请安,直直回了日行院,用了晚膳,洗漱过后便睡了去。
第二日一早,顾千里是该上朝去了,现如今他的身子已经恢复,先皇亲口定下的吏部尚书一职,怎么着也得落到他头上,从三品,权势浩大。
临出门时,顾千里就像个小孩儿似的,在院门儿抱着他,毛绒绒的大脑袋一直在他脖颈那儿蹭:“芽儿,芽儿,我不去上朝了,要跟着你去寻草药~”
里芽:……熊孩子太熊,该怎么治比较好?!
最后,顾千里是挨了一顿揍才去上朝的。
在里芽面前又熊又粘人又耍赖,无所不用其极的狗男人,在皇宫大殿上,百官面前,面无表情,独自傲立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不同以往谦谦君子,笑容温和的模样。
此时的顾千里,就像是一把敛了锋芒入了刀鞘的利器,一眼便让人觉得安全,再探便是极尽锋芒,危险毕露,却又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于他,想追随,想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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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跌了一个屁股蹲儿,还被撒了一身泥土,里芽把手里捏着的药材甩干净,往身后的背篓里一丢。
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这座山头,之前为了给顾千里找药,他来过很多遍,哪里有他想要的药材他也大概知晓,现下只需往前走便是。
至于那身后跟过来的人,里芽在心里冷笑。
知道为何安宁大陆的人虽是恨极了他,却不敢前来动手杀了他么?
其间原因,虽然有安宁大陆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训诫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曾经,一刻之间,杀了一百二十三人,各个都是来自各大陆的高手,却连骨头都不曾留在了这世上。
化作一滩血水,全部成了植物的养料。
只余下一地大小颜色款式各异的衣衫兵器。
追过来的十多个黑衣人只觉得异香扑鼻,一瞬便失去了意识,噗通噗通往树下,旁边,河里倒下。
被河水冲走的人倒是幸运,其余人,被他一把药粉,融得干干净净。
拍拍手,里芽往前走去。
寻药材寻了将近一个月,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儿,顾千里也不会主动跟他讲起朝堂发生了何事。
除夕这天,皇宫宴请百官,共同过年。
里芽跟顾千里也被皇上召了进去,进宫前,顾夫人孙氏在相府门口的马车前,对他们好一通嘲讽:“啧,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那皇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