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我给,姑娘,你能先让我起来吗?我起来才能给你拿钱。”中年男子挺着一颗油腻的大肚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央求花笺。
花笺遂站了起来,她垂手站在一旁,看着中年男子好像一只乌龟似的翻转了身子,然后打地上爬了起来。
中年男子费力地站起身,陪着笑脸道:“姑娘,你稍候,我现在去给你拿钱去。”
花笺也不说话,看着他蹬蹬蹬地绕过屏风,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那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男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虽然狼狈,但是五官仍然比较帅气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一件原本应该是月白色,但是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衫,这种长衫的款式,都是在城里读书的人才会穿的。
男子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的脸孔上都是伤。
此时,他正在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花笺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男子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走了过来,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花笺开口问道。
“靳子雯。”男子被打得嘴角红肿,有些困难地开口道。
“你跟我来!”花笺抬步进了“寻芳楼”。
那男孩子便跟在她身后,进了“寻芳楼”。
“寻芳楼”的大厅里摆着十来张八仙桌,两侧有楼梯可以上楼。
花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那男孩子也没吭声,就是呆呆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那身形肥硕的中年男子便打楼梯上蹬蹬蹬地跑了下来。
花笺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被他踩在脚下的楼梯有些可怜,这些楼梯承受了它们不该承受的重量。
中年男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花笺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几张银票放到了花笺面前。
“姑娘……”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开口道。“这是两千两的银票,请笑纳。”
花笺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将桌子上的银票给他退了回去,淡淡地开口道:“这些钱,我用来和你换一个人,一个叫靳子瑜的姑娘。”
中年男子脸上挤成一团的肥肉颤了颤,他抬眸看向刚刚打门外走进来的安妈妈,怒声道:“靳子雯是谁?现在哪里?赶紧把人带过来!”
花笺提醒道:“还有身契!”
安妈妈让花笺把嘴都踹肿了,也说不出话来,只得闷不做声地去了后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回来一个看起来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非常的秀丽,许是哭了太长时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进来之后,她便看到了站在花笺身边的男子,她情绪激动地叫了一声“哥哥”,便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年轻男子,哇哇大哭起来。
年轻男子满是尘土和血迹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激动的神情,紧紧地将女孩子抱在怀中。
安妈妈战战兢兢地将一张身契放到了花笺的面前。
花笺拿起那张身契,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位妈妈,你可真会算计,八两银子买的人,你竟然敢卖两千两银子,你就不怕缺德事干多了,死了以后会下十八层地狱?”
安妈妈嘴疼得很,虽然满心怨怼,也不敢回嘴。
花笺收起那张身契,随后对那大胖子和安妈妈道:“咱们现在是银货两讫了,钱归你,人归我,你们没意见吧?”
第36章 大胖子
大胖子连连点头,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没意见,人你尽管带走。”
“那好,这桩买卖咱们就谈完了,咱们来谈谈赔偿问题吧。”花笺用下巴指了指那年轻男子,开口道。“这位仁兄被你们打成这样,你们是不是该赔些医药费?”
大胖子和安妈妈差点被气死,毕竟他们这边受伤的人更多,而且伤得更重。
但是他们现在是真的惹不起花笺,也只得忍了这口气。
大胖子皱着一张满是肥肉的油腻脸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姑娘,你说,我们赔多少钱合适?”
花笺大大方方地开口道:“就赔两千两银子吧。”
大胖子一噎,差点没哭出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花笺这么做,等于是一文钱没花,从“寻芳阁”带走一个姑娘,还讹了他两千两银子,又打伤他一大群手下。
就见花笺伸手拿起桌子上那几张银票,“这两千两银票,就算是你们‘寻芳阁’给他的赔偿了。”
说完,她将那两千两银票叠好,塞进了袖子里,随后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屏风跟前,她停下脚步,扭脸觑着那抱头痛哭的两兄妹,开口道:“你们两个,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相互搀扶着,追上了花笺的脚步。
花笺带着他们两个出了门,在门口找到自己那辆驴车,把车牵过来,开口道:“上车吧!”
年轻男子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客栈啊!”花笺淡淡地开口道。“不然还能带你们去哪里?”
年轻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和妹妹一起坐到车上。
花笺牵着驴车,在城里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带着兄妹二人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个伙计便迎了过来,用手指着年轻男子道:“叫花子不能进啊。”
花笺赶忙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小哥儿,给我们开两个房间。”
伙计看见银子,便露出了笑容,“得咧,几位,这边请,登个记。”
花笺便领着兄妹二人走到柜台跟前。
掌柜的接过银子,看了看成色,又用牙齿咬了咬,看了看牙印,确定是银子,这才将银子放到一边,拿起毛笔,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有路引?”
花笺瞪了一眼年轻男子,“说话啊!”
“哦!”年轻男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开口道。“我叫靳子瑜,这是我妹妹靳子雯,我们是关城县靳家村的,我有路引。”
说着,年轻男子在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边是一张叠得很整齐的路引。
这古代的管理也挺森严的,寻常百姓是不允许离开所在的城镇的,如果想出远门探亲或者经商,都必须要有当地的衙门开出来的路引,才能住店。
掌柜的拿过路引,打开看了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这路引上只写了一个名字啊,而且,这都是三年前的路引了,已经作废了。”
年轻男子有些慌,本能地扭脸看了一眼花笺。
官府开出的路引是有有效期的,时间最长也就是三年,过了有效期,人在外地就连住店都住不了。
花笺不慌不忙地从袖筒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到柜台上,推了过去,“掌柜的,帮帮忙,他们最多就住三、五天。”
掌柜的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面无表情地把银票收下了,随后开口道:“若是有人来问,就说你们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前来寻我的,我姓郑。山青,带他们去后院的客房吧,东院,天字四号房和五号房。”
伙计带着花笺和这对兄妹去了后院,将他们带进东院的天字三号房。
进了客房,花笺拦住准备离开的伙计,给了他十两银子,“小哥儿,劳驾你,给这老兄弄点洗澡水,让他洗个热水澡,你再受受累,出去给他买身换洗的衣裳。剩下的钱,就算是赏钱。”
伙计很高兴,答应了一声便出去办事了。
花笺用手指了指客房里的凳子,开口道:“坐吧。”
男子却突然开口道:“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先坐吧!”花笺笑着道。“我先帮你把把脉,看你有没有受内伤。”
男子只得带着妹妹一起坐下。
花笺给他把了把脉,确定他没有内伤,这才开口道:“说说吧,你们兄妹两个是怎么个身世?关城县离这边,不近吧?”
靳子雯便小声地抽泣起来。
靳子瑜倒还冷静,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我叫靳子瑜,是关城县北郊四十里外靳家村的,三年前,我和妹妹父母双亡,家产被族中的叔伯们霸占了,叔伯们还将我唯一的妹妹卖到了‘寻芳楼’,并将我从族中赶了出来。我四处求告无门,后来打听到我妹妹被卖到‘盐河县’了,就找了来,我花了两年的时间,筹了二十两银子,想要将我妹妹赎回去,可是鸨儿却嫌钱少,不肯把我妹妹还给我。我同她辩理,她便让人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