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仲夏心想,是是是,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行了吧,都是我想太多,都是我把你想太好。
他有点难过,不想再和费辛说话,大步上了台阶,跑走了。
费辛:……气死我了嘤嘤嘤。
还想能走得开心一点,至少含笑九泉。
俞仲夏是怎么做到在小棉袄和熊孩子之间自由切换的?
费老师上完这星期的课,就会离开七中。
这消息不胫而走,18班和19班学生都听说了,是都有点不太舍得费老师,但也就还好。
到了高中,当学生十来年,遇到的每位老师都是匆匆过客,多数高中生早已习惯。
费老师长得再帅,上课再有趣,人再和善友爱,也只是他们青春岁月里的惊鸿一瞥。
他给18班当过半个多月代理班主任,18班学生对他感情更深厚一些。
而19班的大家,不过潦潦草草地八卦了一下:
费老师要走了!
天啊,真的要走了啊?
说要考研,时间紧张,要考北大呢。
学校要让张老师来教咱们化学。
哪个张老师啊?
就坐费老师对面那个。
哦他啊,他不是教别班生物的吗?
理化生不分家,学校现在也没别的化学老师了。
听说张老师上课还挺好玩的。
……就没了。
俞仲夏:我以为我顾北城没有心,结果你们才没有。
说是还有一星期,其实文科班每个礼拜也就上三节化学课。
费辛不带个人情绪地把两个最后的课都上完,文科特长生们也还像平常一样敷衍地上着高考不考的化学课。
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发生。
异常之处只有课代表。
18班化学课代表换了人,是个男生。
19班课代表撂挑子罢了工。作业都是班长收好来送,下一节课费辛自己拿去教室。
一个礼拜过得飞快,眨眼到了周五。
下午放了学,俞仲夏在座位上玩手机,想叫俞季阳出来吃个饭。
他同桌已经走了,有个人过来,在同桌位子上坐下,很小声地叫他:“俞仲夏,能帮我个忙吗?”
俞仲夏:“我能帮你什么忙?离我远点儿,别坏我清白,我还想搞对象呢。”
他这学期就两个绯闻,一个是给他写情书的18班贾蓉蓉,一个是他想泡的“小乔”江楚。
贾蓉蓉剃头挑子一头热,后来又跑去烦费老师了,这事就没人当回事。
江楚这就不一样,自从被爆出这丑闻后,俞仲夏一夜之间失去了整个高二的女生缘。
前几天路遇前女友南宫琉璃,她竟然阴阳怪气地说:“早知道就为你写篇耽美了。”
俞仲夏:耽你妈!美个鬼!
江楚小心翼翼,拿出一个信封。
俞仲夏大惊:“我敲,你不是想泡老子吧?滚。”
江楚:“……什么啦?这不是给你的,给费老师的,我不好意思去办公室。你们不是亲戚吗?你替我转交给他好吗?”
俞仲夏:“???那更得滚,给老子爬,费老师才不是你们那种人。”
江楚气得两腮发红,道:“什么那种?不是哪种?喂,我也是直男好吗!”
俞仲夏:“……骗谁啊?你哪里像直男?”
江楚柳眉倒竖,道:“谁跟你说我们娘娘腔就一定是基佬?倒是有些自称恐同的直男癌哦,没准就是深柜呢。”
俞仲夏早想和费老师和解了,拉不下脸来,也没有什么好机会。
现在拿着江楚的信,二分勉为其难八分欢欣雀跃,去理化办公室当信鸽。
半途他忽然醒悟:江楚,你他妈内涵谁呢?
第40章
到理化办公室门口, 俞仲夏狗狗祟祟朝里面看了看。
费老师不会记仇吧?万一不理他,那他岂不是很丢脸?
费辛的座位上没有人。
俞仲夏:……
不会已经走了吧?!这命运一般的阴差阳错?!
等下, 这么言情的台词, 不合适不合适。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正在整理东西的女老师。
他问人家:“老师,我们费老师走了吗?”
女老师:“没呢,包还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能去卫生间了?”
费辛的单肩包还挂在他座位旁边。
女老师收拾好东西,下班走了。
俞仲夏进到办公室里,坐在了费辛的椅子上。
费辛桌上的东西已经清空了,他应该还把桌子和电脑都擦了一遍,到处都干净得能反光。
这桌子、这位子, 俞仲夏太熟了,有几周每天都来, 和费老师一起吃午饭, 来收作业拿作业,站这桌边和费老师瞎白话几句。
以后这些零碎就都再也没有了。
俞仲夏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这礼拜就不该和费老师闹别扭,明知道费老师都要走了!怎么还不好好珍惜这几天, 真特么欠得慌,长得这么帅, 怎么配了个猪脑子。
听杨柯说, 这礼拜费老师也没去打过篮球,总是说有事,很忙。
就……该不会是想躲着他, 不想见他?
可费老师挺爽朗一男的,应该没这么矫情吧。
也难说,俞仲夏平时也挺豪爽一男的,关键时候不也死鸭子嘴硬,舍不得费老师走,还不承认,非要嘴欠几句。
这周他也没去过篮球场,本来就没多喜欢篮球运动,这学期因为费老师常去,他才老是也去凑热闹。
费老师这人,真的很好玩,有趣儿,人好,对他也一直都很好。
就算以后再没机会常常见面,也该和费老师好好道个别,而不该因为费老师没按着他的想法待在七中继续教书,就发那种莫名其妙的脾气。
费老师从来不是他的谁,不能因为人家对他好,他就飘成这样,心里一点AC数都没有。
费辛是去了楼下语文办公室,找18班班主任许老师。
昨天的早读时间,他在办公室复习看书,许老师来找他。
他要离职的原因,学校没有公开讲,但老师之间难免听说了一些,许老师当班主任的,知道得更清楚些。
许老师那天来找费辛,竟然是来开解安慰他,让他万事向前看,体谅学校的难处,也不要记恨学生。
这让费辛很意外。
许老师从师大毕业后就来了七中教书,这几年教学成绩一直都很好,也很讲工作方法,连着当着三年班主任,带的班级从成绩到风貌都很不错。
今年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就像连续遭遇几次大型水逆,从工作到生活都一落千丈。
现在被学生家长投诉,更是雪上加霜。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来开导来教育界一轮游的费辛。
费辛不能不感动,忍不住也反过来劝她:“我真的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许老师你也是,凡事向前看,都会好起来的,平时对学生的教育方式,还是不宜太过激。”
许老师当即就有些羞愧之色,说:“例会上书记点我的名,我当时真的耳朵边嗡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这样了?和学生一对上,就老是会有那种想法,我这么尽心尽力对他们,为什么换来这种结果?一到气头上,就老觉得,人间不值得,学生不值得,教育不值得。
“等气过去了,又感到后悔,到下一回还是忍不住。回顾这段时间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敢相信是我自己做的。”
“可能我就是不小心钻了牛角尖,以前没这么容易上火发脾气,今后我会尽量控制的。”
最后她说:“费老师,谢谢你,我知道其他老师也都这么想,没人敢和我说,我都好长时间没和人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费辛道:“其实老师们都能理解你的情况,学生们也都很有同理心,我听他们说过,大家都希望你能好起来。”
他还没有和父母说自己要结束实习的事,怕他们会担心自己。反正这段时间也不住在家里,等考完试才会搬回去。
他住在公寓这边,每天晚上都会和家里打一通电话,当晚就和辛丽萍讲了许老师这件事,感慨教育工作者的不容易。
辛丽萍,这位有二十多年从业经验的妇产科大夫,说:“我怎么听着觉得,她这情况像是产后情绪病?”
费辛满头问号:“产后抑郁吗?可是她没生小孩啊。”
辛丽萍:“……你们男生不懂。”
今天费辛来找许老师,离职前的简短告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