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信厚说,“我现在在A市,谢鹏飞是自己开车?还是司机送的?”
“他的车,我去看过,车库里少了一辆。”
“我知道了。”时信厚不放心地叮嘱,“就算堵到谢鹏飞,我没到你什么都不要做,听明白了么?”
“九哥我知道了。”徐虎匆忙地挂了电话,可能连时信厚具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时信厚现在处的位置偏僻,和机场是在相反的方向,要赶过去,没有便捷的途径可以走。
他心急,不只是担心谢鹏飞离开A市,更担心的是徐虎提前找到谢鹏飞。徐虎早已经恨谢鹏飞到咬牙切齿,时信厚担心他会控制不住的做出什么事情。
“九生,我是佳子。”这是陈佳堡拒绝时信厚的诚意之后,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时信厚本来不想接的,可他刚离开徐晴的墓地,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人和事情,想到了陈佳堡因为他才有了五年的牢狱之灾,还是接了电话,“我这会儿有点忙。”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陈佳堡像李雷说的那样,精神状态不太好,他的语速时快时慢,语调忽高忽低,像是一个暴躁又情绪极其低落的临近崩溃的人,“九生,你别怪我好吗?我不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晴姐不只是你们的晴姐,她也是我喊了十几年的晴姐,她也关照过我,给我过一口饭吃,我没想害死她……我没有想让她死……”
“你现在在哪里?我让人过去找你。”时信厚的注意力在路况上,他心里着急,担心徐虎。
陈佳堡还在说话,“我们是一起从房水县出来的,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比和其他人经历得更多,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弟弟,徐虎是亲弟弟,徐晴是亲姐姐,过去我总跟着你们玩,我真怕有一天你们不带着我一块玩了,那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还好,你们一直带着我……”
“你喝酒了?”时信厚猜测他癫狂的可能性。
“喝了一点,不喝酒这些话我说不出来。”陈佳堡继续说,“让你和周青青分手,是我羡慕你嫉妒你,周青青能一直等着你,灵子却不肯等我,可我知道,这是我和灵子的问题,和你和周青青都没有关系,就算我没坐牢,灵子也不会一直等着我。出狱后我去找你,我希望大家还能像过去一样,围在路边小摊上吃饭,可我发现你们都向前走了,只有我落后了,我心里不平衡,明明我们几个人中,我不是最差劲的,为什么最后偏偏是我剩下了呢……”
“你喝多了。”时信厚说着准备挂断电话。
陈佳堡呵呵地笑,“酒壮怂人胆,你知道的,我不喝酒还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来。”陈佳堡又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信了谢鹏飞的话,拉雷哥下水,害死了晴姐和她丈夫。我得赎罪,我要向晴姐赔不是……”
伴随着陈佳堡的话,声音里有闷哼声,有哀嚎声……
“你不是在家?”时信厚猜测到一些。
陈佳堡说,“我和谢鹏飞在一起,我让他给晴姐道歉。”很快传来陈佳堡怒声呵斥的声音,是咒骂是拳打脚踢,谢鹏飞在喊救命。
“告诉我,你的位置,我现在过去找你。”时信厚的手是颤抖的,“你不要再伤害谢鹏飞,除了给你自己添麻烦,没有任何用了。”
“九生,你还关心我的死活吗?对吗?”陈佳堡哽咽着问。
时信厚再问一次,“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好,我告诉你,你过来。”陈佳堡情绪极度不稳,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等着你。”
这边挂了陈佳堡的电话,时信厚打电话给徐虎,“你不用去机场了,谢鹏飞没去机场。”
“怎么可能,他收拾了东西就是要跑。”
“刚才佳子打电话给我,说谢鹏飞和他在一起。”
“……”徐虎咬牙切齿,“谢鹏飞把我姐害成这样,陈佳堡还和他在一起。”
“佳子可能打了谢鹏飞,我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我们现在过去找他。”时信厚说,“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徐虎立刻调转车头。
陈佳堡能找到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拆了一半的旧工厂,楼体坍塌了一半,整个园区面积很大,却十分荒废,废弃的钢铁框架和垃圾,遍地都是。
时信厚先到,他打电话给陈佳堡,听了指引,才在废弃的二楼找到陈佳堡和谢鹏飞。
陈佳堡的确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谢鹏飞这个着急跑路的人骗到这里来的。
陈佳堡最多狼狈了点,谢鹏飞却是实在的惨不忍睹。
被徐虎揍得掉了的两颗牙,刚填补做了新牙,又被陈佳堡给敲掉了。他眼眶乌青,鼻青脸肿、脸上挂着血迹,双手被一条粗麻绳捆绑住手,趴伏在地上,满身的灰尘,惊恐又畏惧地看着时信厚。
这是时信厚见过谢鹏飞最狼狈的一次,哪里还有一点贵公子的样子。
谢鹏飞看到时信厚,呜呜地叫。
陈佳堡嫌他吵,走过去甩了一巴掌,“你他妈的喊什么喊。”
时信厚没看谢鹏飞,问陈佳堡,“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这孙子想跑,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儿坏事儿,我怎么能让他跑了呢。我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说如果他不来,我就把他指使我干的那些事儿给抖搂出来,他害怕了,就来见我了。”陈佳堡说着挺得意,“我一棍子把他撂倒,装在袋子里,拖到这里来了。”
可以想象,这一路谢鹏飞一定是吃了些皮肉之苦的。
“虎子待会儿到,你在这里等他,让他送你回去。”时信厚说,“谢鹏飞我带走。”
“带走做什么?”陈佳堡稀里糊涂地问。
时信厚说,“他该受到的是刑罚,而不是私刑。”
“这里我踩点过了,已经荒废四五年,除了偷铁的,一般是没有人会来的。”陈佳堡的声音带着某种兴奋,“堵了嘴巴,捆了手脚,就让谢鹏飞在这里自生自灭。晴姐和谢总的仇就能报了,是谢鹏飞指使人发生的车祸,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的,更没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癫狂。
“纸包不住火,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时信厚眼角直跳,他开始相信李雷说的,陈佳堡精神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你呆在这里,等着虎子来,我把谢鹏飞带走。”
时信厚走过去,解开了谢鹏飞手臂上捆着的绳子,把谢鹏飞拽起来,往外走。
徐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他跑得满脸大汗,他眼神锐利凶狠地盯着谢鹏飞,他声音冷静到让人害怕,“九哥,我觉得佳子说的对。谢鹏飞本来就该死,死在这里和死在别处没什么区别,只要我们把痕迹做的彻底一点,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我们已经走到现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搭上自己的未来。”
徐虎瞪大眼睛,他呼哧呼哧地喘气,“九哥,青青姐还在等你,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做,就算被查出来,绝对不会和你有一点关系。”
“虎子,你冷静一点。”时信厚最担心的就是这样,“你想想杨薇薇,她还在等你。谢鹏飞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以后有苦该他受的。”
“他把我姐和姐夫害得那么惨,就只是这样吗?”徐虎狠狠地盯着谢鹏飞,“我是在给我姐报仇。”
“你姐不希望你这样做。”时信厚摁着徐虎的手臂,“你姐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让她操心。”
徐虎拽着谢鹏飞的手,轻微的颤抖。
徐晴的愿望,是不希望徐虎恨任何人,希望他能继续过好自己的人生。
谢鹏飞看看时信厚再看看徐虎,他乐得哈哈笑,“到底是让我死在这里,还是让我走,你们商量好了吗?”
徐虎身影微动,要揍谢鹏飞。
时信厚猜透谢鹏飞的心思,“你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不用想着用言语试图激怒我们,妄想再拉上我们为你垫背。”
谢鹏飞狼狈,却大声地笑,“最严重能什么结局呢,不就是死吗?反正已经有我哥和徐晴在前面垫底,一命换两命,不对,三命,我已经赚了。”
“本来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被你做成了血本无归。”时信厚说,“你不该挑战人性。”